俞秦氏內心忐忑,麵上還要裝著歡喜,“老爺可算是回來了,妾身夜裡總是輾轉,想到您在外麵受苦,妾身的心都是提著的,如今可算是盼著您回來了!”
“晚些再言。”永安伯不輕不重的看了俞秦氏一眼,直看得她心裡發毛,方才大步流星的走去。
俞夏對著俞秦氏點頭示意,也提著裙子快步跟了上去。
望著二人尤其是俞夏的背影,俞秦氏暗暗咬緊了牙關。
父女倆一前一後到了老太太的院子,老太太最為倚重的於嬤嬤已經在門口守著了,見了打頭的永安伯,連忙迎了上來。
“老爺回來了,知道您今天回來,老太太歡喜著呢!”說著,於嬤嬤抬起頭,隱晦的瞪了俞夏一眼,“老爺快隨老奴進來,夏姑娘暫且在外麵候著吧。”
按照輩分,俞夏合該被人稱一句“大姑娘”才對,可是俞秦氏不滿她占著嫡長女的身份,府裡頭的下人看她眼色行事,把俞婉兒叫成大姑娘,見了俞夏隻“夏姑娘”“夏姑娘”的叫著,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客居永安伯府的親戚呢。
俞夏沒有開口,而是先看了永安伯一眼。
“你在此處候著吧,”永安伯拍拍她的肩膀,頓了頓又解釋道,“有些話不方便當著你的麵說。”
“女兒明白,爹爹還是先去看望老太太吧。”
聞言,於嬤嬤詫異地打量著俞夏,卻不是驚訝於她的乖巧體貼,而是疑惑她一個小丫頭,何德何能竟然讓老爺替她著想。
老太太雖然上了年歲,身體卻是硬朗得很,見著永安伯掀了簾子進來,顫顫巍巍的上前,“我的兒,你可算是回了!娘是日夜盼著,瘦了,也憔悴了,快些坐下,於嬤嬤,叫人上菜!”
“不必了,兒子說幾句話就走。”
永安伯大馬金刀的在炕桌旁坐下,“母親近來可好?”
“好,好著呢!你那個媳婦,慣是個體貼人的,娘的衣食住行多虧了她照顧。”
“既是不缺吃穿,那就把茹娘的嫁妝都拿出來吧。”
茹娘是俞夏生母的乳名,俞夏生母原名謝茹瑩,親近之人都喚她茹娘。
“你這是何意!難不成為娘還貪圖那賤人的家產?”
“貪圖不貪圖的,人都作了古,母親說什麼都成。”
“逆子!你這個逆子!為娘日思夜想,就盼著你回來,可你一回來,就用刀割我的心!”
“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母親這邊若是不肯放手,那兒子隻有采取非常手段了,母親也不必不平,太太那邊也是如此,兒子隻是事先知會一聲。”
說著,永安伯起身,“既然話都帶到了,兒子就不多留了。”
老太太捂著心口,“這麼多年你對著府裡不管不問,我以為你早把那賤人給忘了,卻沒成想你一回府就為了那個賤人的女兒出頭!我拿你沒辦法,可你彆忘了,小賤人的親事還得我這個祖母做主!你今日惹了我,我是不會放過她的!”
“無妨,”永安伯終於露出了回府以後的第一個笑容,“我隻要拿回茹娘的東西。”
俞夏規規矩矩的站在原地,看似恭敬,實則早已神遊天外。
原身前世因為與父親並不親近,所以並沒有拿回生母的嫁妝。沒有嫁妝傍身,又被繼母和未婚夫聯手設計,最終嫁給了一個閒散王爺的次子,而那次子因為不必繼承王府,被養的無法無天,整個一個紈絝子弟,成日裡拈花惹柳,娶了原身不過新鮮了幾日就厭棄了。
王府裡頭因為她未出嫁就與那紈絝子不清不白,幾乎沒人尊敬她,而婆母又因為她入府三年無子,直接休棄了她。
可憐的原身被趕出府,沒有銀錢,十分潦倒,最終乾脆削發為尼,在廟裡無悲無喜的度過了餘生。臨死前,原身許願,希望能躲過繼母和未婚夫的算計,嫁得一位良人,餘生和樂美滿。
想想原身的經曆,俞夏替她不平。
繼母設計,尚能接受,可費遠然在背後捅的刀子,才讓人憤懣。
費遠然名義上有了婚約,實則他已有了喜歡之人,那人就是這個世界的女主角——宰相之女葉清韻。
雖然葉清韻已經嫁入皇室成為太子妃,可是費遠然依然對她心生愛戀,縱使不能娶得心愛之人,也想將發妻之位留著。
眼看俞夏年歲漸長,兩人的親事也多次被人提及,費遠然終於坐不住了——他本來想設計原身當眾失儀,卻沒想到俞秦氏的動作更快更狠,就在一旁幫了一把,正是這一出手,才害得原身在最美好的年紀,卻心如死灰,餘生在淒涼中度過。
明明可以把話說清楚,費遠然卻遲遲不表露心意,是因為俞夏的生母當年救了她未來婆母一命,於是才為二人定下了親事。畢竟有救命之恩,貿然退親,隻會有損費家的聲譽,就是為了這麼一點虛榮之心,竟害得原身不得善終,比起麵甜心苦的俞秦氏,虛偽做作的費遠然才更讓人生厭。
想到這裡,俞夏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心中的鬱氣。
“爹,”看見永安伯走過來,俞夏殷切的看著他,“您和老太太說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