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也就是顧青時,聽了顧二寶的話,略一點點頭,“我來接你們。”
在幾個孩子的記憶裡,父母都不是個多言的性子,顧青時的表現和從前彆無兩樣,顧二寶一下子歡呼著撲到了他懷裡,顧大寶卻眼尖的看出了顧青時眼中的疏離和一閃而過的不適。
但是他沒有說話。
他也想看看,這個自記事起總是聚少離多、沉默花樣的父親,對他們的容忍限度是多少,或許二寶是作為試驗的最佳人選。
顧大寶自顧自的陷入了沉思,卻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全都落入了顧青時的眼中。
顧青時輕輕摸了一下顧二寶的頭,“走吧。”
有關幾個孩子的事,俞夏從來沒有想過瞞著顧青時,一早就說了在她記憶裡這三個現在還沒有長開的孩子,在未來會對他們的親生父母做出怎樣殘忍的事。或許是接收了原身的感情和記憶,顧青時對於三人雖有些抵觸,但尚且存了一分親近之心——這是這麼長時間以來,除了阿若和孩子們,他頭一次體會到如何陌生又複雜的情感。
新城離P市有些遠,處理完店裡的事顧青時就坐上火車匆匆趕了過來——俞夏本來也想過來瞧瞧,可是她現在的身體狀況著實算不上好,早年發狠不要命似的賺錢,後來生意有了起色又不知道愛惜,前幾天不過普普通通的一次感冒,差點轉成了肺炎!這讓顧青時怎麼能放心她出遠門呢。
顧青時知道,俞夏雖然嘴上不在意,但是心裡對三個孩子還是十分關注的,乾脆給她找些事情做。
“雖說咱們的真實情況不能讓幾個孩子知道,可是總不能人來了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從老家回來最快也要兩天,你趁著人還沒來,把房間收拾一下吧,需要安置什麼你看著辦。”這麼一說,俞夏才歇了一起過來的心思。
又要照顧生病的俞夏,還要處理店鋪的交接,顧青時幾乎是連軸轉,剛剛把事情辦完就匆匆買了回老家的火車票,好在時間剛剛好,正好迎麵遇上幾個孩子。
顧青時帶人進了麵館,點了四碗清湯麵。從前無肉不歡的顧二寶已經餓了一天了,打從知道顧青時破產以後他就沒有吃過一頓像樣的飯,這會兒也顧不上挑揀麵裡麵有沒有肉,拿起筷子立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顧大寶本來就是給什麼吃什麼,雖然吃得慢條斯理,速度卻一點也不慢。
顧芳芳呢,這飯店做的清湯麵水平隻能說是一般,和以前顧媽精心準備的一桌子好菜可沒法比,她一向嘴刁的很,可剛剛發生被趕出來的事,不知道顧青時的脾氣秉性,不敢不吃,卻也隻是象征性的動了幾筷子。
見她這樣,顧青時皺了皺眉頭,也不知道是看不慣她這樣浪費糧食的行為,還是不喜歡她不好好吃飯的做法,但是他什麼也沒說。
顧二寶很快就吃下了滿滿的一大碗,還把顧芳芳剩下的湯麵吃了個乾淨。看著時間不早了,讓幾個孩子坐著消消食,顧青時去結賬,隻看他和老板說了幾句,不一會兒就拿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布包回來了,“走吧,去買票。”
接到了幾個孩子,見他們雖然情緒有些低落,但是還算健康,顧青時一門心思急著往回趕。他是知道俞夏的性子的,沒事就愛逞能,萬一這感冒時好時壞又加重了,家裡就她一個人在……
坐在火車上的這幾天,除了必要的交談,顧青時真真是將惜字如金發揮到了極致。
第一次坐火車,顧二寶前半段還活蹦亂跳的,後半程就隻盼著火車早點到站了。
上了火車,顧芳芳才知道出發前的那碗熱湯麵或許是她這幾天能吃到的最像樣的一頓飯。火車上賣的盒飯又貴又沒有賣相,看一眼她就沒食欲了,而且她也沒錢買啊!顧青時可不是一個會慣著孩子的,他為數不多的耐心全都用到俞夏身上了,除了一日三餐準時遞到三人麵前,他們吃不吃,吃多少,顧青時是全然不理會的。
第一天顧芳芳還能硬撐著不吃——既是跟自己較勁,也是跟顧青時較勁,她實在想不明白,從前她不是隻要哭幾聲爸爸就心疼得不行嗎,為什麼現在她已經好幾頓沒有好好吃飯了,爸爸卻看都不看?
對於顧芳芳的反常,顧大寶察覺到了,卻懶得理會,這個便宜妹妹每次見了自己都像見了仇人似的,他才不想管她!而顧二寶,他就是個粗心的,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哪裡知道龍鳳胎妹妹心裡的煎熬?
在火車上熬了三天,顧芳芳熬的眼睛通紅,火車到站的那一刻,她差點哭出來,可是想到顧青時還在一旁看著,又生生咽了回去。
出了站台,顧芳芳四下張望了一番,確定沒有人在等他們,心裡的不滿怎麼都壓不住了,“她呢,她不來接我們嗎?”
受顧媽影響,顧芳芳雖然同顧青時也不是多親近,但對俞夏就實在稱得上是排斥了。從前原身也不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可是她總安慰自己孩子還小,等到長大了懂事了就好了,後來孩子是長大了,卻做出了那樣的事……
顧芳芳口中的“她”,在場的除了顧二寶,都知道指的是誰。
在顧大寶眼裡,無論是顧青時還是俞夏都差不多,都是值得他仇恨的對象,雖然因為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心裡有了些許的動搖,可要他現在就對俞夏生出什麼孺慕之情,想都不要想!
倒是顧二寶問了一句,“妹妹,你說的她,是媽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