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俞二姐夫自己都覺得自己個兒冤。
他這人打小就長得顯老,二十歲就看著像四十多歲似的,麵相也凶,所以這婚事就格外坎坷些。
他們家祖上最顯赫的時候曾經做過禦廚,雖然後來沒落了,可是這麼多年的手藝一代代傳下來,錢是從來不缺的。就是家族人丁不太興旺,傳到他這一代就他一個獨苗,爹媽人到中年才得了他一個,生怕自己不知道哪天就撒手走了留下兒子一個,可勁兒的攢家底,越是這樣不顧力氣,身子骨也耗損得快。
俞二姐夫娶了第一任老婆以後不久,老兩口就在一天晚上笑著閉上了眼睛,然後再也沒醒來。
他長得顯老,還有點少白頭,平時小孩見了他都哭,更何況和他朝夕相處的媳婦呢,對他是一千一萬個瞧不上。
第一任老婆本來心裡就有人了,是被家裡硬逼著嫁過來的,對方就是看中俞二姐夫出手大方,要拿這彩禮錢給這媳婦的娘家弟弟蓋房子。
婚後才一年,這媳婦就跟著相好的跑了,娘家人怎麼找都沒找到,又愛麵子覺得家裡丟不起這人,非說人得了急病死了,還裝模作樣的辦了一回葬禮。
過了一年媒婆又給俞二姐夫說親,這回給他相看的人比他還大了兩歲,爹媽死的早,為了拉撥底下的弟弟妹妹一直沒嫁,把自己拖成了一個老姑娘。然而這老姑娘的弟弟妹妹硬是看不上生得老相的俞二姐夫,結婚還沒到半年呢就被娘家人給折騰黃了。
俞二姐夫的第三任老婆是個寡婦,人長的好看,就是身上總帶著一股風塵氣,嫁過來純粹是衝著錢來的——她也不知道聽誰的,說俞二姐夫這樣是有病,說不定哪天就死了,巴望著能得了他的遺產。
這寡婦進了門也不安分,俞二姐夫的廚藝十裡八鄉都出了名的好,經常被人請去做席麵,一去沒個兩三天回不來,那寡婦就常常趁他不在時和旁的男人勾勾搭搭,有一次被俞二姐夫捉奸在床,說要和她離婚,那寡婦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當天晚上卷了他的錢跑了!
然而那天晚上下了場大雨,她跑的時候沒注意腳下,摔下了山,頭撞到石頭上,等被人發現時屍體都涼透了。
按理說最倒黴的就是俞二姐夫了,他想和人家好好過日子,可是每個嫁給他的要麼有所圖,要麼瞧不上他,甚至還有流言說肯定是他有問題,不然怎麼三任老婆都出事了呢?
俞二姐夫是個廚子,會釀酒更愛喝酒,漸漸就有風言風語說他是個酒鬼,喝醉了酒就打人,第一任老婆就是被他打死的,不然好好的大活人怎麼突然就沒了?娘家人也沒鬨,肯定是他拿了錢擺平了!第二任老婆那是娘家兄弟給力,逃過一劫,第三任老婆受不了被打,這才想著法子的逃走,就是命不好,不到三十就沒了……
流言傳的沸沸揚揚,就跟真事似的。
要不是俞二姐夫手藝好,請他做過席麵的老主顧們就認他做的飯菜,他才能一直這麼乾自己的老本行,不愁吃穿。不過打那以後,他對於女人是再不敢相信了。
後來俞老三看上他的錢了,設計他和俞二姐不清不楚,閒話傳的人人都知道了,借著機會訛了他一大筆錢,還把俞二姐硬塞過來了。俞二姐夫心裡苦悶,成親那天喝得酩酊大醉,“你們說我是酒鬼,還說我打人,那我,就打給你們看!”
就這麼著,他借著酒勁兒朝俞二姐甩了拳頭。
這打人,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第三回。
然後第四回,被俞小丫給撞上了。
俞小丫這個氣啊,我好好的二姐嫁過來,你就是這麼對她的?按著俞二姐夫揍了半天,還讓俞二姐把挨過的打都給打回去!直揍的俞二姐夫見到她就全身發抖,嚇得說不出話來,這才作罷。
有這麼厲害的一個小姨子,打那以後俞二姐夫彆說打俞二姐了,就是重話都沒咋和她說過。何況比起凶悍的小姨子,還是自家溫柔又勤快的老婆好。恐怕俞夏也沒想到,她出手以後,不僅俞二姐夫“改邪歸正”了,還促進了二姐和二姐夫之間的感情。
要說俞二姐剛嫁過來,也是怕這個丈夫的。
俞二姐夫顯老,不說話時總是麵無表情,看起來凶巴巴的,和謠言裡的形象一模一樣,尤其喝醉了酒,打起人來特彆像陰沉著臉的俞老三,那陣子簡直就是俞二姐的噩夢。
可是後來俞小丫找來了,把俞二姐夫狠狠收拾了一頓,甚至……她也把當初挨的打都給還回去以後,俞二姐才發現他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可怕——就是一個紙老虎,一戳就破。
結婚到現在,家裡都是俞二姐當家做主了,俞二姐夫也就是出門在外怪能唬人的,在家裡都是俞二姐說什麼就是什麼,一句不會反駁的。
“二丫,”俞二姐夫亦步亦趨的跟在俞二姐身後轉悠,“這不過年不過節的,那個煞星咋又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