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2)

第18章

第十八章

蕭慕尋要去碧嶺秘境之心已定,無人可攔。

既然已經同謝辭談妥,明日蕭月明的試探,他便不虛了。

天還未徹底亮開,隻微微一點曙色,幾顆星星懸於蒼穹。

蕭月明派了人過來,說是要提前準備宴席。那從侍自小便在蕭家長大,乃是蕭月明的一名心腹。

蕭慕尋知道這是蕭月明派來監視謝辭的,必要試探出謝辭有無二心的。

暖閣之中,蕭慕尋懶懶的躺在床上。

他的大腦已然清醒了過來,卻裝作睡眼朦朧的樣子。

蕭慕尋透過了軒窗,望到外麵的黑暗,將外麵的玉竹林完全籠罩。屋外一顆紅梅搖曳,細雪在枝頭凝結,宛如一朵炸開的冰花。

“人來了嗎?”

“尋公子,已經喚來了。”

屋內燭火搖曳,從侍連忙走了進去,放上銀紗燈罩,讓裡麵的燭光更加柔和。

朱門微掩,一個人影正站在門口,同那炸開的冰花相互輝映,仿佛羽睫都染上一層銀霜。

從侍朝那方望去,異常冷漠的喊:“還不快進去。”

謝辭眼底厲色閃過,誰能告訴他,蕭慕尋為什麼會把他喚來跟前?

晨昏交替的那一刻,他的意識忽然又有些模糊。

蕭慕尋身側的從侍似乎極不喜歡謝辭一般,冷聲道:“還不伺候主人梳洗?”

謝辭猛然間抬頭,伺候?

重重幔帳之中,的確有個人影。

他看著甚是羸弱,膚色若雪,墨黑的長發傾瀉滿枕,此刻正朝他望了過來。

“你過來。”

這聲音宛若敲冰戛玉,細聽下卻尾音微顫,說不出的惑人。

蕭慕尋?

他真的……變得和印象之中的那個他很不一樣。

謝辭眼神微沉,倒想看看他搞什麼鬼。

等走到了床幔前,一雙玉足便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他的腳趾竟泛著些粉,踩在榻上,說不出的精致。

謝辭緊盯著,往日從未和蕭慕尋有過這麼親密的接觸。

不知怎的,謝辭的心忽然有些亂。

他當魔尊多年,見過太多的美色,隻因年少時的經曆,謝辭對那些尤為厭煩。

甚至因為他那高冷的模樣,冷著臉時能讓人全身發顫,魔宮那些人竟還傳他無法人道,禁/欲清冷得猶如正派。

然而隻有謝辭自己清楚,他隻是對那些事情作嘔罷了。

如此異樣的感受,是謝辭沒有經曆過的。

蕭慕尋床邊站著的從侍,打破了他那些旖.旎的想法:“還愣著做什麼?”

謝辭眼底那一抹冷意轉瞬即逝,若非一重生便被人定下生死契,他早就對蕭家下了手。

謝辭半跪了下去,蕭慕尋的腳便放在了他的手掌心裡。

他手指不自覺的鎖緊,想要用力捏碎他的骨頭。

誰敢讓他伺候?

“謝辭,癢……”

這句話把他從失控的懸崖拉了回來,謝辭再次抬起頭時,看到的卻並非囂張鄙視,而是一張豔如桃李的臉。

蕭慕尋剛從睡夢中蘇醒,病白的臉頰泛起若桃花般的淡紅,似乎真因為自己手心的老繭,蕭慕尋的腳趾肉眼可見的微縮起來。

仿佛一塊石頭砸入心湖,腳掌的力度輕得仿佛羽毛,肌膚相觸的地方,又酥又麻,直癢到了心裡。

他何時會朝自己示弱……?

謝辭不由啞然,心跳亂了好幾拍。

外麵的暗色漸漸褪去,朝陽驅散了黑暗,晨曦從窗戶撒入。

當天徹底亮開,再次抬頭的謝辭已經露出幾分茫然。

他明明在睡覺,怎麼會來了此地?

“謝辭?”

蕭慕尋見謝辭愣了許久,不由出言提醒,“你怎麼了?還記得今日家主要來嗎?”

謝辭一低下頭,便看到蕭慕尋的腳掌踩在他的手心裡,而他的手還不由自主的蜷縮,看上去不像是在伺候他梳洗,而是調.戲。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難道又是占據自己身體的那個鬼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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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

自易崢的事之後,謝辭便在心裡發了誓,要護住蕭慕尋。

他對尋常人就已經夠善良了的,更彆提這個披著自己皮的鬼修了。

蕭慕尋定是毫無防備,任他下手。

不知怎的,謝辭的心裡百般不是滋味,仿佛自己的東西被人染指。

“記得,今日我會幫你演好這出戲。”

謝辭不動聲色為他穿好鞋,去拿蕭慕尋外袍的時候,手上力氣大得差點將衣服給撕碎。

他的身體出現了問題,住在自己身體的那個鬼修,似乎隻有夜晚才會出現。

他沒有奪舍,反倒借著自己的身體調.戲蕭慕尋……

卑鄙!

謝辭的臉變得猙獰,猶如暴風雨來臨的前夕。

“謝、謝辭?”

好可怕,今天讓死對頭侍候他,死對頭果然生了氣!

麵對蕭慕尋時,謝辭臉色稍霽:“披上白狐大氅,去閣樓尚有一段距離,莫要再得了風寒。”

“哦……”QWQ,到底怎麼了!

蕭慕尋梳洗完畢過後,這才走到了摘星樓的正廳。今日設宴,是借著感謝莫鈞青的名義。

穿過了玉竹林的拱形遊廊,前方閣樓臨水而建。@無限好文,儘在網

永棲湖畔從不下雪,溫暖得猶如暮春。蕭慕尋穿著白狐大氅,裡衣便被薄汗打濕。

此時莫鈞青等人早已抵達了席間,以綃綺為席,身後倚靠著憑幾,喝得醉醺醺的,梨花酒順著下巴沾濕了他的前襟。

“你們設宴便設宴,莫要跟我提碧嶺秘境的事。”“均青放心,今日隻是設宴。”

莫鈞青打了個酒嗝,頗有些醉生夢死。

待蕭慕尋走了進去,莫鈞青看到蕭慕尋的那一刻,酒立馬就醒了,心虛的將臉側了過去。

蕭慕尋一斂袖袍,席地而坐:“莫前輩連我的臉都不想看了?”

“……哪有。”

“不知是誰答應了我,若是我答應跟你去測靈根,不論結果如何,都要收我為徒的。”

莫鈞青更是沒臉極了,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

他好歹是築基巔峰的醫修,便連個小輩的承諾都要賴了。

隻怪他當初太過理所當然,覺得有那麼好的醫脈,便一定是有靈根的。

誰能想到,這個蕭慕尋就是個奇葩!

“你、你們蕭家強迫我收徒也沒用,我是不會屈服的……”

蕭月明笑了起來:“尋兒又沒靈根,哪能逼迫均青道友收他為徒呢?”

莫鈞青微怔,這才朝蕭月明看了過去。

他笑得格外真誠,仿佛是在偏幫自己,是真的理解了自己的難處!

莫鈞青之前被蕭月明煩得火冒三丈,而如今卻有些眼淚汪汪的,恨不得抓著他的衣袖爆哭。

“你說的可是真的?不許耍賴!”

“耍賴?”蕭月明巴不得莫鈞青的承諾作廢,“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我們蕭家有家規,不許嫡係入宗門的嗎?”

聽蕭月明這麼說,莫鈞青便放了心。

不過不讓嫡係入宗門,他還是頭一回聽說,倒覺得幾分奇怪。

“你們蕭家嫡係中便有二十多個單靈根,放著這麼多好苗子,培養得過來嗎?”

還不如送入宗門,屆時定會撐起一方天地,又有何樂不為呢?

蕭月明卻抿了一口酒,淡笑不語。

誰不想得到更好的資源?

可他們蕭家的嫡係,就算靈根再好,五十歲便離奇死亡,到時候在宗門引起軒然大波,將家族的秘密暴露在外,這才是最致命的。

比起其他修真家族至少都有兩個金丹期坐鎮,他們蕭家能一直留在上雲六洲,而不至於被驅趕……便是那奇葩的單靈根人數了。

其他家族一兩個都是寶貝得不行,他們蕭家拉出來……足足二十三人!

嚇都嚇死人!

“莫要說這些了,今日來便是宴請你的。”

莫鈞青見他真的沒什麼歪心眼,這才哼哼唧唧了兩聲,將酒盞裡的酒一飲而儘。

蕭慕尋桌上也準備了些許,因為他身子極差,連準備的酒水都是藥酒,還用小爐燙著,不久之後,藥香便溢滿了屋內。

蕭慕尋微垂著眸,明白今日於莫鈞青而言是款待,可於他和謝辭而言……便是鴻門宴了。

“那酒是我替你準備的,大可以喝一喝。”

“多謝莫前輩。”

莫鈞青雖反悔了,可到底對蕭慕尋有些愧疚,珍藏許久的東西都擺了出來。蕭慕尋喝了一口,才發現這果真是好東西。

釀酒的靈植由最溫和的水木屬性組成,不僅如此,每一株都用醫脈清理過雜質,所釀出來的酒靈氣格外柔和,不會在體內留下半點沉冗。

他詫異的朝莫鈞青望去,才見到莫鈞青擔憂的眼神。

和蕭慕尋目光相撞之間,又立馬的瞥了過去,耳根紅透一片。

蕭慕尋:“……”

他歎了口氣,以往沒怎麼接觸過莫鈞青,倒是不知道他能這麼賴皮的!

可他周圍能做師尊的人選便隻有莫鈞青,此事還是不能心軟!

“莫前輩,你可是天衍宗掌門之徒,答應一個小輩的事還要耍賴嗎?”

方才是蕭月明口頭幫他,可真正的矛盾卻是他與蕭慕尋的。

莫鈞青知道不能總靠蕭月明,便認命似的朝蕭慕尋解釋:“不是我不答應,我們天衍宗的掌門有一次見某個外門弟子醫脈極好,可靈根卻不行,起了愛才之心,便想收為記名弟子。哪知道當場就被師叔祖駁斥,這事兒很快就不了了之。”

說完,他還可惜的感歎:“我是真的有難處,不能收你!”

“……師叔祖?”

“你還不知道吧?我們天衍宗的師叔祖顧星河!他的醫脈和靈根都是絕好,乃是已經飛升的開山祖師年紀最小的弟子!”

蕭慕尋喝了口悶酒,他當然知道顧星河。

顧星河是個修煉宅,三百年都沒出過天衍宗,修為一路飆升。

他給他治病的時候,發現心境和修為完全無法匹配。再加上他常年習法,醫脈被靈脈壓占,枯竭得厲害。

蕭慕尋花了好大的代價,才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

說起來,他還是顧星河的救命恩人呢。

現在莫鈞青竟然借著顧星河的名義來婉拒他了?

莫鈞青為岔開話題,故意問:“蕭月明,聽說你強迫謝辭簽了生死契?”

蕭月明眼底的笑意微斂,放下了手中的酒盞:“怎會是我強迫?你自己問問他。”

“謝辭,你說!”

蕭慕尋對顧星河的注意力瞬間便轉移到了謝辭身上。他的心都提了起來,擔憂的朝謝辭望了一眼。

謝辭卻平靜的說:“並未。”

莫鈞青覺得掃興:“你是心甘情願待在蕭慕尋身邊的?你師尊不是想讓你留在蕭淼身邊嗎?”

謝辭嘴唇囁嚅,臉上的肌肉抽動,花了極大的力氣,才壓製自己的戾氣。

“他不配做我的師尊。”

莫鈞青訕訕的摸了摸鼻子,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他可是天衍宗的人,對於出身魔宗的易崢向來不恥的。

他若是謝辭,必定恨極了易崢,哪能輕易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