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捉蟲)(1 / 2)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好在蕭慕尋也覺得自己發瘋,怎麼著就把人給推出去了呢?

他打開了房門,才瞧見滿臉陰沉的謝辭。

這狀況……有些不妙啊。

蕭慕尋乾笑道:“你生氣了?我方才反應的確過激了些。”

謝辭黑著臉走了進去,眼神銳利的瞥向門口那店小二,帶著十足的殺氣。

小二跑得比兔子還快,乾他們這一行,便得懂眼色。

四周沒了人,謝辭才坐過來,手指一下下的敲著桌子:“方才那飯菜,香嗎?”

蕭慕尋想起那飯菜的滋味,嘴裡泛起津液:“香啊,特彆香!”

謝辭活了一輩子,都沒想到自己會給死對頭做飯。

他的笑容裡都帶了幾分嗜血:“我做的飯,你不怕下毒?”

蕭慕尋已經對他不再有戒心,還以為謝辭在開玩笑:“哈哈哈,怎麼可能?我吃了不是好好的嗎?知道你對我好,還嘴硬!”

謝辭:“……”

他不斷安慰自己,現在的蕭慕尋才十五歲,並非多年後那個正道領袖,他們之間還沒仇恨呢。

謝辭:“我不過是開玩笑,你的舉動是過激了。”

“你若不說雙修,我怎會如此?”蕭慕尋走到桌前,灌了幾口涼水下肚,才壓下心中的異樣。

他都和謝辭坦白了,不打算再做什麼刻意勾引的舉動,便是打算和他做一輩子的好兄弟!

原以為謝辭也這麼想,等等,他該不是真的喜歡自己,故意以開玩笑來試探吧?

蕭慕尋驚疑的看著他,覺得自己在發現真相的邊緣試探:“你……不會真的有這意願吧?”

謝辭膈應得慌:“開什麼玩笑?”

蕭慕尋鬆了口氣:“看來是我多想了。”

謝辭:“……”

他臉更黑,保不準兒十五歲的他有這想法,早些扼殺才是!

蕭慕尋也不再糾結,反正已經從謝辭得到了答案。

他對自己越是不同,越提醒著他,眼前的人並非那個他既豔羨又憎惡的人。

為何重生的隻有他一個?兩人分明是一起死的。

“夠了,早些安寢吧。”謝辭的語氣微沉。

他打算走出這個房間,又被蕭慕尋給拉住了手腕:“總共就一間房,你還想睡哪兒?”

謝辭:???

就開了一間房?十五歲的他就這麼迫不及待了嗎!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開門?”蕭慕尋理直氣壯的說,“否則你該直接回自己的房間!”

謝辭額頭青筋凸起,他可不想和蕭慕尋睡一間屋子。

謝辭餘光瞥到了窗外,皓白的月光將街道照亮,灑在了客棧下麵酒坊的房梁上,瑩瑩月色,如輕紗般朦朧,亦有些許透入了二樓的窗戶裡。

謝辭幾步走到了窗戶外麵,幾個縱身,便飛上了樓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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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慕尋沒想到他會這麼做,將頭伸出了窗外,才見謝辭已經躺在了屋脊上。

天邊一彎明月,和謝辭互相輝映,他的側臉都染上了銀白月光,用最好的水墨都無法勾勒其出塵的容姿。

蕭慕尋喊了句:“你就睡屋頂?”

謝辭翻了個身,不想回答他。

蕭慕尋滿臉疑惑,這還鬨彆扭了?到底怎麼了?

他也知道自己方才的反應怪了些,還差點信了那玩笑話,弄得兩人如此尷尬。

蕭慕尋思來想去,便小心翼翼的爬出窗外。

冰輪浮於屋簷,近得仿佛伸手可及,將青石板的路麵染成霜白。

謝辭皺眉:“……你怎麼上來了?”

蕭慕尋嬉笑著:“這麼好的夜色,怎麼能讓你獨享呢?”

蕭慕尋朝遠處望去,隔街便是鬨市,河岸兩旁的柳樹上,燈籠一溜排開,照得燈火通明。

光是這樣看著,蕭慕尋便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謝辭淡淡瞥向他:“有什麼可笑的?”

“不是溜出蕭家,我怎能看到這些?”

謝辭微垂著眼眸:“你還真不像蕭家人。”

他在蕭家那三年,見得最多的便是蕭隸和蕭月明,兩個人都是自私自利,手段陰狠,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活下去的。

收起了利爪,拋卻了柔軟,活得猶如在黑夜中行走的孤狼。

謝辭忽而想起碧嶺秘境的事,按理說,少年時期的他聽到易崢的話後,該如當年的自己一般滿心黑暗,激發體內魔血,屠儘在場所有人才是。

然而並沒有這樣,他反倒回歸了正常。

想也不用想,應當是蕭慕尋的原因。

謝辭語氣透著複雜的情緒:“真是多管閒事。”

多管閒事?

蕭慕尋哼了一聲,還以為謝辭說他上屋頂陪他一起睡這件事:“你好歹給我做了飯菜,我總不能看著你一個人睡這兒吧?”

謝辭的心情難得平靜,不再為自己給死對頭做了飯菜而發怒:“你若真的這麼關心我,我想托你幫我一件事。”

“什……麼?”蕭慕尋已經昏昏欲睡了。

謝辭沉默許久,都沒有開口。

他想起了些許往事,在離開蕭家後,他並不是立馬回了青炎宗,而是去到了嵇家。

然而他被蕭家帶走,那些人便出爾反爾,不僅沒有把嵇思晴安葬在嵇家,反而把她的墳墓遷到了深山老林。

三年的時間,已經物是人非。

他發了瘋,拚了命的來到了那座荒山,在一個雨夜裡四處奔走。

雨淋濕了一切,將他心底那點唯一的光亮都吞沒乾淨。

他跌跌撞撞,失去所有,甚至連嵇思晴的墳也找不到。

興許……嵇家說了謊,他們並不是遷墳,而是隨意將她的遺骨丟棄。

這件事幾乎令他魔怔,在聽聞嵇思晴為他委身易崢後,他才完全的爆發,將青炎宗上下屠殺了乾淨。

謝辭滿心複雜:“幫我審問嵇家的人,讓他們吐出把我母親的遺骨丟在了哪裡,彆再讓她暴屍荒野了。”

然而蕭慕尋已經睡了過去,呼吸平穩,根本沒聽到他所說的話。

他撐起身子望向了蕭慕尋,身上的氣勢完全變了。

謝辭的麵上覆了一層陰影,周身縈繞著冰冷而刺骨的尖銳,就連周圍的空氣,也仿佛因此凝固。

“真是奇怪……我竟會拜托你這件事。”

他笑自己的愚蠢,事到如今,為何還放不下,還想讓蕭慕尋幫他?

他當上九幽的魔君已經幾十年,早該拋棄所有的軟弱了。

謝辭本不想管蕭慕尋,卻想起他身子病弱。

夜裡風大,若是讓他著涼,怕會更麻煩。

算了……

謝辭嫌棄的把他抱到懷裡,把他抱回了二樓的床上。

他站在床邊,驟然間捏白了手。

這份嫉妒,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當年遇到的,為何總是那些悲苦之事?而少年時期的他,卻得了蕭慕尋的庇護。

還保留著軟弱的自己,又可恥,卻又讓人羨慕。

因為那些軟弱和單純,是因為有人陪在他的身旁。

等第二日的時候,蕭慕尋蘇醒了過來,才發現自己睡在床上。

他連忙起身,剛穿好外衫,便發現謝辭從屋頂下來了。

兩人打了個照麵,蕭慕尋連忙道:“是你昨夜抱我下來的?”

“……嗯。”

謝辭的語氣並不算太好,準確的說,抱蕭慕尋下來的,乃是那個鬼修。

他心情極差,原本以為有了混沌珠,就能壓製那個鬼修了,沒想到又和以往一樣了。

蕭慕尋笑道:“今日不是要去嵇家嗎?彆這麼苦大仇深的。”

下界靈氣比上雲六洲還要匱乏,謝辭乃是築基,修為在下界便算頂尖,因此蕭慕尋並不擔心去嵇家。

兩人很快便從客棧二樓走了下去:“結賬。”

掌櫃笑道:“兩個晚上,總共八十靈珠。”

謝辭很快付了錢,本欲早些離開這裡。

正在此時,不遠處的街邊,卻有一行人朝著他們緩緩經過——

“真是晦氣,怎麼又是這些奴隸。”

四周議論紛紛,臉上不由露出嫌惡。

時日尚早,天邊的黑暗被曙色衝淡,也正是在這種時間,路上才讓奴隸通過的。

為首的人揮舞著鞭子:“走快些,磨磨蹭蹭做什麼!”

奴隸們低著頭,帶著手鏈和腳鏈,佝僂著身軀向前。他們身上都有一股餿味,麵容消瘦,仿佛隨時都會倒下去。

嵇家位於下界的江安州,此處是最歧視奴隸的地方。

因此嵇家用那些奴隸來喂妖獸,皇室都不會指責,畢竟他們也要靠著嵇家那隻妖獸,來威懾他國。

蕭慕尋小聲詢問著掌櫃:“他們這是要去哪裡?”

“還能去哪裡?嵇家的獵場!那裡飼養著妖獸,每每兩國交戰,那隻妖獸都會被派出去!”

蕭慕尋眉頭緊皺,難怪嵇家族中的修士都極少了,也保住了自己搖搖欲墜的地位。

原來是那隻妖獸!

他忽而望到了那奴隸人群之中,恍惚間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隻恍然一瞥,他們便已走遠。

蕭慕尋睜大了眼,還未回過神來。

他詫異至極的望向那邊:“蘇明瑾……”

謝辭凝望著他:“那裡麵有你認識的人?”

蕭慕尋繼而回過神來,臉色變得難看:“謝辭,快去嵇家獵場!”

他去嵇家獵場,本是打算向那隻妖獸報仇。

而如今,還多了一個理由。

蘇明瑾是他的師弟,也是祝家流落在外的兒子,不該死在這裡!

蕭慕尋猶記得,自己當時和謝辭決鬥,正打算下陰招,才發現師弟蘇明瑾拚了命的溜到了魔宮,要助他一臂之力。

他一邊同謝辭決鬥,一邊還要護下蘇明瑾,漸漸開始處於下風。

而他和謝辭同歸於儘的原因,也有一部分蘇明瑾的緣故,可對於這個師弟,蕭慕尋是真心疼愛的。

蘇明瑾極其粘著他,不然也不會擔心他的安危,而冒著危險溜入魔宮了。

如今在下界看見了他,蕭慕尋怎會不管?

謝辭沒再多問,而是拿出了飛行蓮台,他默念咒語,蓮台便瞬間張開數倍,蓮花花瓣也為之而開。

蕭慕尋和謝辭踏了上去,很快便不見了人影。

地上的百姓乃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陣仗,紛紛驚歎:“這……能禦飛行法器,起碼是築基修為啊!”

“嘶,築基修為?放眼整個十二洲都不曾見過幾個!”

“莫非是上雲六洲來的仙人?”

“得了吧,去了上雲六洲,怎麼可能還想回下界來?”

自從上雲六洲靈氣潰散,下界的日子也更不好過了,連築基期都少之又少。

饒是嵇家這樣的家族,族中也僅僅一位閉關的築基期撐著。

而見謝辭分明年少,竟有了築基修為,想來是前途無量。

眾人議論紛紛,卻分外豔羨著。

兩人一路奔赴獵場,飛行法器在雲層中穿梭。

天剛剛亮開,熹微的晨光被雲層遮擋,不遠處的雲層也被染上了一層碎金。

蕭慕尋顯得心事重重,一路上並未同謝辭多說什麼。

他既然不說,謝辭也不問,在去過碧嶺秘境後,兩人已經形成了一種默契。

等抵達了嵇家獵場,謝辭才停了下來。

清風將桃花從枝頭吹離,蕭慕尋從飛行法器下來,腳底踩著露水瀼瀼的青草,太陽還未徹底升起,宿露也尚未蒸發乾淨。

謝辭收了飛行法器:“你想怎麼教訓獵場的人?”

蕭慕尋語氣極冷:“殺了那隻妖獸,永除後患。”

謝辭點頭:“好。”

“你知道那妖獸被關在何處嗎?”蕭慕尋問他。

“除了我想查的事情以外,這些事情我早就摸清了。”謝辭朝前方的山巒一指,“便在那處。”

蕭慕尋眼神微閃:“有信心殺了那隻妖獸麼?”

“你忘了,咱們在碧嶺秘境,連七階妖獸都對付過,下界這隻頂多也就區區三階罷了。”

蕭慕尋笑了起來,低聲朝謝辭說道:“小心。”

以前在碧嶺秘境時,他們多為被動防禦。

而這一次,是他們主動伏擊。

二人很快就抵達了山頂,兩人隱藏在重重的樹林深處,聽到了兩個管事低聲的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