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1 / 2)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讓他走,他竟然還不想走。

原本和季劍清這一局,本是為了以退為進的裝弱,目的便是為了引宗鱗出來。

謝辭並沒打算以這件事來試探蕭慕尋,隻是偏巧被他所碰上,這才順勢問了下去。

謝辭的眼神銳利:“眼下我失利,你分明看得清楚,為何不走!?”

蕭慕尋無奈的說:“我不想走,就這麼簡單。”

蕭慕尋的話令謝辭為之一怔,密道內不斷傳來風聲,將他的心神也給攪亂。

不想走?

他為何這樣傻,非得陪他送死?

蕭慕尋:“此地不宜久留,我看這密道極長,朝裡麵走些吧!”

謝辭也正有此意,兩人一同朝著更裡麵走去。

四下伸手不見五指,隻聽得見嘩嘩而過的水流聲,等抵達至某處時,謝辭腳步停在了原地:“到了。”

魔宮臨靠昔歸山而建,這水道亦是如此。

孤舟悄然立於岸旁,上麵吊著一盞蓮花燈,以千絲蟲製成粉末撒於花蕊處,黑夜中便有了熒熒之光。

“我們要去哪裡?”

“雲河。”

蕭慕尋詫異的問:“這裡還能連通雲河?”

謝辭反常的解釋:“怎麼不能?上次你不是聽到季劍清稟告,宗鱗出現在雲河附近,我被季劍清背叛,宗鱗定會出現。眼下雲河反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適合讓我養傷。”

平日謝辭定不會說這麼多,今日倒是反常得不像自己了。

越是同眼前的人相處,謝辭便越是發現了兩人的相似之處。

謝辭竟真覺得,真是蕭慕尋來找他了……

可這個想法剛一升起,又被謝辭所嗤笑。

他當真是瘋魔了,怎麼可能?

季劍清不是早就已經稟明,他在蕭家築基成功後,便返回了天衍宗麼?如今他大約和祝明霄交談甚歡,哪裡會想起九幽的他。

謝辭的心底酸澀難忍,兩人很快踏了上去,孤舟被施了法,悠然的行駛在水麵上。

水麵璀璨,一載星光。

蕭慕尋還從未見過這樣的美景,暗色的河流之中,仿佛是一條星河。

謝辭淡淡瞥向他:“彆看了,當心被幻覺所迷。這是昔歸山特有的晶石,不是繁星。九幽這種地方,天空混沌的烏雲不散,一片汙濁不堪,怎麼會有繁星?”

蕭慕尋坐直了身體,謝辭連關心人都這樣拐彎抹角。

要提醒他昔歸山產出的晶石能致幻就直說!

剛好此刻,上方石壁一滴清露滴落於眉尖,將蕭慕尋微顫的長睫也濡濕,好似一雙雨夜裡翩飛的蝶。

蕭慕尋倚在船上,彼時光華流轉,那萬般的豔色,全都堆積在眼梢。

這樣的似曾相識,令謝辭又想起了那個人。

謝辭目光微沉,他抿著薄薄的唇,沒有再看向蕭慕尋,而是陷入了沉思。

“在想什麼?”

蕭慕尋的話打斷了謝辭的思緒。

謝辭這才回過神來,頭疼的扶額:“被晶石影響的真不知是誰……”

兩人靜靜立於孤舟之上,好似一片葉子,漂浮在這水道裡。

等抵達了雲河的湖心島,載著兩人的孤舟才停下,又驟然間消失在了水麵上。

汙濁而混沌的霧氣籠罩在整個雲河,下方的水竟然一片漆黑,放眼望去儘是一派死氣沉沉。

謝辭朝前走了幾步,便因疼痛而扭曲了臉色。

謝辭分明和季劍清是算計好了的,已經過了那段暗傷複發的時間,可一想起他,心口的魔紋卻刺得謝辭痛苦不堪。

蕭慕尋連忙上前去扶住了他:“沒事吧?”

謝辭的意識已經快要昏迷了過去,卻強忍著那些疼痛,不敢讓自己徹底昏迷。他不再相信任何人,自然也不會信眼前的林輕雲。

謝辭強撐起身體:“快走吧。”

蕭慕尋卻沒有邁動腳步,而是拿出一粒丹藥遞給了謝辭:“快服下,能緩解疼痛。”

謝辭:“……你究竟為何非要醫治我?”

任他自生自滅,不好嗎?

這樣誰都沒有麻煩,誰也不會受到牽連。

前些日子聽起謝辭受的那些傷,蕭慕尋已經萬般心疼。見他如此倔強,心裡酸澀泛疼:“你究竟還想逞強到什麼時候?”

換了種身份和謝辭相處,蕭慕尋才越發清楚,謝辭對旁人,向來便是這樣冰冷的模樣。

謝辭一身乖戾外殼下,隻餘一捧柔軟,全都給了‘蕭慕尋’。

他現在,不恰恰是‘旁人’?

謝辭接過他手裡的丹藥,並未再拒絕:“你既然不肯說,我也不會再勉強你。”

蕭慕尋鬆了口氣:“遲早有一天,你會明白的,我保證!”

兩人走到了湖心島深處,雲河乃是刑地,水中每一滴都混雜了人血。

小屋屹立中間,四周盛開了極豔的曼殊沙華,隱隱能看到裡麵的頭骨。原來這樣豔麗的花,也是從人骨裡長成,吸足了血液,才開得這樣難忘。

蕭慕尋總算知曉為何襄嵐這麼怕來雲河,如此陰森恐怖,誰不害怕?

兩人走到了裡麵,借由方才的藥力,蕭慕尋這一次為謝辭修複暗傷時,進展得尤為順利。等他收了手,謝辭已經閉上了雙眼。

“謝辭?”

蕭慕尋喊了他幾聲,謝辭並未醒來,想必是已經睡著。

蕭慕尋這才站起身,想在外布下陣法,多一重保障總是好的。

時間漸漸流逝,他布下的陣法隻差最後一步時,一個人影卻悄然朝他逼近:“足足三日,終於找到你們了!”

這聲音很是陌生,蕭慕尋僵硬了身體:“何人?”

“你轉過來看我一眼不就好了嗎?”

蕭慕尋擔心有詐:“你以為我會上當受騙?”

蕭慕尋這冰冷的語氣,令身後的聲音變得可憐巴巴,帶著撒嬌的意味:“我成年後就急著來找你們了,你還拿我當敵人!”

成年?

蕭慕尋回眸,隻見眼前的少年瞳仁靈動,頭發以竹簪束起,五官變得比之前更分明,透著股不諳世事的天真。

“襄嵐!?”

聽到蕭慕尋叫他的名字,襄嵐眉眼彎起:“是我!”

蕭慕尋上下打量著他:“你真的成了男子?”

襄嵐朝前走了一步:“你快看看我,這模樣你可還喜歡?”

蕭慕尋頗為頭疼,之前襄嵐還比他矮,現在成了男子,都需要仰著頭看他了。

蕭慕尋一陣窒息:“你之前不是穿著女裝……?”

襄嵐急忙解釋:“我們這一族成年才選擇性彆,我穿女裝也不代表著我是女的啊!我小舅舅沒成年之前也穿過女裝!”

季劍清穿女裝?

蕭慕尋忍不住笑出了聲來,這種事要是被人知曉了,怕季劍清要鑽到地縫裡去。

難怪季劍清總說襄嵐口無遮攔,誠不欺我!

微風拂麵,帶起幾絲惑人的香氣。他這一笑燦若星辰,紅色的曼殊沙華被風吹得搖曳,天然一段豔色,莫名有種勾人心魄的美。

襄嵐捂住心口,不斷的嘟囔著:“明明容貌也隻是一般的好看,為什麼我卻覺得好看極了……”

蕭慕尋乾笑了兩聲,暗罵是係統的鍋。

“對了,你給我寫的紙條,那是什麼意思?”

話音剛落,曼殊沙華的花海裡忽然出現了一群人,將他們重重圍困。

為首的乃是季劍清,一身盔甲肅殺而冰冷。

“你為何會在這裡?”蕭慕尋滿是戒備,“謝辭說過,唯有曆任魔君才知道這個密道,難不成你和宗鱗勾結到了一起?”

季劍清大方的告訴了他:“你猜對了,自然是宗鱗把這件事告訴了我。”

襄嵐看到季劍清的那一刻便喊:“小舅舅,你……”

季劍清警告的朝他道了句:“閉嘴!”

他的眼神很清楚,是讓襄嵐莫要壞了主上的大事。

襄嵐雖然口無遮攔,還分得清輕重。他們查了宗鱗許久,這才揪住了蛛絲馬跡,絕不可以放過他!

既然小舅舅提起宗鱗二字,還說同他合作,是不是宗鱗就在附近?成敗在此一舉!

襄嵐順勢喊道:“什麼閉嘴?小舅舅,你怎麼可以背棄主上!?”

季劍清冷笑了一聲,便開始演起了戲:“他平日如何對我,這在場所有人都看在眼裡。我不是他謝辭腳下的一條狗,呼之則來揮之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