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鳶進到辦公室時段匆正對著鏡子整理發型,還有閒心朝嬴鳶笑笑:“你說我整個三七分還是中分好看?”
嬴鳶左右看看:“全剃了吧。”
“那不行。”段匆放下鏡子,“我準備找個機會去看看你媽媽,一定要把那個男人比過去。”
龔父?
嬴鳶扯起假笑,段匆真是能折騰,又是醫美又是發型,原來全是為了顧青雨。
她心下歎氣,她沒有認真了解過這位母親,對顧青雨的印象隻有哭哭啼啼,想來有其他可取之處吧,不然段匆和龔家人不會這麼愛顧青雨。
不過這些都和她沒關係。
她直接開門見山:“當年你離開顧青雨,除了她父母找你,還有一個原因。”
段匆點頭,吊兒郎當:“對啊,我不是跟你說過嗎,讓你自己去猜。”
“我知道了。”嬴鳶平靜說道,走到段匆辦公桌前,她拉把椅子坐下,“你早該死了的。”
辦公室一片安靜。
今天有太陽,段匆打開了窗戶,陽光投射下來,剛好落在嬴鳶和段匆之間。
難得的大晴天,嬴鳶能看見空氣中細微的塵埃,她直視段匆,不放過對方任何一個表情。
段匆低下頭哼笑一聲,自顧自給嬴鳶倒了杯茶,推到嬴鳶麵前:“算過我了?”
不給嬴鳶震驚的機會,又接著問:“算我需要多少,嗯,我是說,你是靠什麼升級的?”
果然。
嬴鳶心頭大石落下,高空走鋼絲般的不安感如潮水散去,真正得知真相這一刻,她竟然平靜了。
“你當初怎麼回事,生病了?”
“胃癌。”段匆輕描淡寫,“從小家庭條件不好,饑一頓飽一頓,又得掙錢養活自己,到處打工,沒時間吃飯,後來……”
有了顧青雨,他想讓顧青雨過上公主般的生活,更拚。
“真相就是這樣,沒什麼好說。”段匆望著嬴鳶,沒想到他當年經曆過的事,女兒同樣經曆著,“我生了病,不知道能活多久,那什麼邪門係統找上我,說有方法讓我活下來。”
“這種事鬼知道是不是騙人的,我又不能把係統的事告訴你媽,也不能說我得病了,說了你媽就得向你外公外婆借錢,借不到錢她就隻能自己出去打工,我怎麼舍得,而且我不應該成為她的負累。”
“我是說,她隻需要每天開開心心的,不用為生活操勞。”
所以段匆選擇離開,顧青雨是他活下去的動力,每當他覺得無路可走,想到遠方還有牽掛,他就能咬牙撐住。
“隻是我沒想到,你媽和我一樣,都不誠實。”說到這裡,段匆身上那股銳利的氣質突然散去,變得頹喪起來,“我隱瞞了生病的事,從而導致她隱瞞了你的存在。我要是晚點說分手,沒準就知道有你了。”
“嗬。”嬴鳶偏頭笑著,能說什麼,天意弄人嗎?她這輩子就是注定沒有父母緣?
“我知道了。”嬴鳶拋下情緒重新麵對段匆,“簡單來說,就是你當年和我一樣得了癌症,都遇到了係統,係統說隻要啥啥啥就能活命,你就做了,並且成功了。”
“沒錯。“段匆頷首,“後來得知你的存在,你身上有很多疑點,但我真正確定你和我一樣隻靠一件事。”
“我查到去年四月你確診膠質瘤,同月神機妙算橫空出世,算的每一個人都引起網絡熱潮。”
嬴鳶確診後沒在醫院治療反而在外麵活蹦亂跳就是最大的疑點。
“說起來,我還挺感興趣,你和要求和我當初的好像不一樣。”段匆傾身,意外發現嬴鳶鼻子最像他,小巧挺拔,“我當初做任務可不像你現在這樣如此高調。”
確實,這麼多年沒聽說有哪個算命大師特彆出名。
嬴鳶反問:“你當初什麼要求?”
說到這裡段匆就來勁,有尾巴一定翹上天:“賺錢,一個億。”
回想二十多年前的經濟狀況,那時候能掙一個億,嬴鳶不自覺咽了咽口水。怪不得之前有人說段匆成立回轉科技沒遇到困難,錢嘩啦啦投進去,原來這麼來的。
段匆:“至於你,不說我也能猜到,跟人氣有關吧,人氣值?”
嬴鳶緩緩點頭。
“現在還差多少?”段匆直擊要點,他當初一億掙得那麼艱難,想必嬴鳶要求的人氣值也不低,“話說回來,你算我花了多少人氣值?”
“500個,有點浪費。”忽略上個話題,嬴鳶喝一口茶,不想看到段匆驕傲的笑臉。
“好了,我想知道的已經知道了,就這樣。”她起身,心情遠不如表麵平靜,隻想趕緊找個地梳理一番。
段匆聲音從背後傳來:“不急,今晚一起吃飯啊,過幾天和我一起去看看你媽。”
回到自己工位,嬴鳶先去茶水間接了滿滿一杯冷水,噸噸喝下去,過熱的大腦冷靜下來。
“002,”她問,“段匆現在還活著,為什麼看不到22歲之後的命運,他的結果不是已經改變了嗎?”
002:“您之後完成任務也會這樣,宿主的命運是我們改變的,但我們的存在不可以反映出來。”
係統屬於高維產物,不應該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顆星球。
嬴鳶則是純純無語,又浪費一個名額……也不算完全浪費,最起碼她知道段匆沒說謊,當年離開顧青雨確實是因為癌症,算命結果有寫,不會作假。他也是真愛顧青雨,說分手的時候在家裡哭了兩天……並且,真的不知道她的存在。
說不清什麼感受,段匆錯了嗎,好像沒有,顧青雨錯了嗎,好像也沒有。
然而錯誤由她來承擔。
嬴鳶能怎麼辦,命運就是這樣,毫無辦法。唯一幸運的一點,002的到來給了她選擇的機會。
下班後,拒絕段匆的約飯邀請,嬴鳶不意外在小區門口看見龔嚴澤。
龔嚴澤蹲在保安室門口:“姐,我打聽到孟聽雨葬在哪個墓園了,想去看看她。”
嬴鳶居高臨下:“嗯你去吧。”
龔嚴澤嘴一撇,可憐兮兮的表情:“你陪我去吧。”
嬴鳶好笑:“你是還沒斷奶嗎,一個大男人哪裡不能去?”
“我還沒成年,需要監護人。”
龔嚴澤十七歲,距離十八還有幾個月。
嬴鳶:“你監護人在江城。”
“不行。”龔嚴澤哼哧哼哧,憋了半天,“這件事和他們說不到一塊兒去。”
龔嚴柏會說男人要心智堅毅,不要為莫須有的事為難自己,顧青雨會抱著他流淚,我兒真是受苦了。
“姐,隻有你懂我。”
“彆,擔不起。”嬴鳶可不敢收下這頂高帽子,龔嚴澤慣會順杆子往上爬。
不過嬴鳶還是妥協了,160萬粉絲值告一段落,又剛得知段匆的事,她現在有點空落落的。
人生不是沒有目標,她的目標永遠是1千萬,隻是單純覺得有點累。
“起來,彆蹲地上了。”她踢龔嚴澤一腳,手裡的菜扔給對方,“今晚你下廚。”
龔嚴澤一臉懵逼,他沒進過廚房,起身追上嬴鳶:“姐,我洗碗可以嗎?”
“我們什麼時候去看孟聽雨,這周末嗎?”
“過幾天我要回家一趟,姐你去不去江城旅遊啊,我給你當導遊。”
“可以,是的,不去。”嬴鳶利落上樓,她覺得自己有點死小的潛質,走到哪裡哪裡出事。
答應龔嚴澤周末去祭奠孟聽雨,嬴鳶不會缺席,主要這小子每天都來家裡蹭飯,生怕她反悔。
“隻有周六上午有時間,你彆遲到。”周五下班,龔嚴澤在廚房和土豆絲掙紮,嬴鳶在一邊給西紅柿剝皮,“下午我有事。”
“什麼事啊?”龔嚴澤小心把土豆扶穩,一刀下去,厚厚一塊,他懊惱甩開,“我周末的飛機回江城,姐你要不要來送我?”
不等嬴鳶回話他自己就否定:“算了,你來接機吧,我大概半個月後回來,你來接我好不好?”
“不好。”嬴鳶斷然拒絕,這家夥淨會得寸進尺。
她沒跟龔嚴澤說,明天下午她要和段匆一起去江城。
就跟去祭拜孟聽雨一樣,答應去江城也有點莫名其妙。她現在的情緒剪不斷理還亂,明明說了不和顧青雨以及龔家有一絲一毫的牽扯,卻還是容忍龔嚴澤在她身邊蹦躂。
隔天早上到墓園,孟聽雨墓碑前擺滿了鮮花,大眾知道她經曆了什麼事,前來祭奠的人很多,嬴鳶和龔嚴澤等了一會兒才輪到兩人。
龔嚴澤手裡的花沒有位置放,他想了想,從裡麵抽出一支玫瑰,輕輕放在孟聽雨麵前。
孟聽雨在他的印象裡就是肆意張揚的玫瑰,他今早買花的時候不由自主多買了這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