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腳步聲,吳恙回頭望去。
“吳公子在等我?”
女孩子在離他有三步遠的距離處停下腳步,眉眼與語氣皆是平靜溫和,帶著一絲禮貌的笑意。
吳恙愣了愣。
他隻是……在乘涼而已。
父親被召去了議事,他又不想傻傻地跟著回交泰殿,見此處尚算清淨,恰巧也能叫他捋一捋思緒。
至於不遠處的亭中有女孩子在說話,他隱約也聽到了,隻是有意不想去探聽,便也未有真正聽進去,更不知那其中有許明意。
可這位許姑娘走到他跟前,張口便說他在等她?
即便她真是這般想的,出於女孩子家的矜持,不是也該裝作偶遇的模樣才符合常理嗎?
……對方這份直白與自信,也是人世間少見。
他不是拐彎抹角之人,尤其是麵對極有可能心悅於他的姑娘家——
一句“並不是”到了嘴邊,卻因遲開口了一步而被對方搶了前頭開口:“恰巧我也有話要同吳公子講。”
“哦?”
吳恙當即有些不安戒備。
這許姑娘大膽直白,該不是要同他表明心跡?
“吳公子養的那隻大鳥,每日都要往鎮國公府去,少則早晚各一趟,有時在我窗外呆上一整夜也是有的。”許明意道。
“……”吳恙默了默。
他就說怎麼有時大半日都見不到鳥——
這蠢鳥到底什麼意思,是打算自己給自己換主人?
“它有時動靜鬨得頗大,已是被我家中仆人瞧見了數次。”
聞得此言,吳恙隻能擔起責任道:“是我管教無方……驚擾貴府了。”
“驚擾倒是還好。”許明意坦誠地道:“隻是它肥美招眼,我也不能時時護著它,若在鎮國公府裡出了什麼差池,到時怕也不好同吳公子交待。”
前日裡她便偶然聽到下人間在議論著要如何捉住那隻常來的禿鷹,以及就捉到之後就要怎麼吃這一點還一度發生了爭執——有人想要烤著吃,有人想要燉湯喝,最終他們鑒於這隻鳥足夠肥,一半烤一半做湯想必也不成問題,才算達成共識。
她今次有此一言,也是出於對方的鳥命著想。
沒料到會聽到這麼一句話的吳恙愕然了一瞬。
倒也不愧是將門人家,不管是於人還是於鳥而言,果真都是個凶險去處。
“多謝許姑娘提醒,回頭我必好生約束。”
“對了,還沒問吳公子等在此處,可是有什麼話要同我講?”許明意轉而問道。
吳恙頓了頓。
少女神情認真地等著他的回答。
吳恙將那句“許姑娘誤會了”咽了回去,眼中逐漸浮現一絲探究之色:“……今晚許姑娘出麵相救太子,倒是叫吳某十分意外。吳某原本以為,許姑娘並非多管閒事之人。”
他將相救太子歸為“閒事”。
有此言,確非是狂妄自大,而是無意掩飾他那晚聽到了許明意與鎮國公談話的事實,是由那次談話,他才會認為許家姑娘性情戒備,不像是能做出今晚此等出頭之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