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被老師如此看好的宋阮阮,考完試卻難掩愁緒。
雖然考完了,但這題目實在是太簡單了,雖然她這考場裡提前交卷的很多,但也有很多留下來認真作答的。
如果高分很多,她就根本體現不出來自己的優勢。
“怎麼了,題目很難?”
之前江海都不在家,也就沒人發現她報名回來後有些情緒反常。但今天下午,宋阮阮一出來就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表現實在是太明顯了。
江海先前在校門外頭等著,已經聽到很多人抱怨題目很難,根本不會做。他所能想到的宋阮阮不開心的理由,也就隻有這個了。
“不是。”
宋阮阮搖搖頭,兩人上了自行車,江海要帶她去吃飯,她也沒胃口,讓直接回去。
見她心情不佳,江海也隻好依了她的話,騎著自行車就徑直往回走。
路途上,寒風有些凜冽,宋阮阮穿得厚實,又躲在江海身後,倒也不覺得冷。
江海一路都試圖說話逗她笑,卻收效甚微。
“怎麼了?有什麼事說出來,我幫你解決,彆自己悶著不開心。”
他放柔了聲音,試圖讓她敞開心扉。她向來是很容易讓人心生憐愛的女孩子,皺皺眉頭,都讓人恨不得千依百順,更何況如今明顯是真的遇到了困難。
她一直這樣悶悶不樂,讓他也跟著揪心難受。
宋阮阮也知道自己此時的情緒很困擾他,不想讓他一直猜測她的心思,生出更多煩惱,於是便說出了自己的隱憂:
“我先前去報名的時候,聽說身體有病的考生會在初選後的體檢裡被刷下來,我很擔心我的病會影響錄取。”
江海聽完立刻滿不在乎地道:
“這算什麼事?到時候我們去找熟人操作一下,讓醫生給你弄個完全健康的報告不就好了!”
宋阮阮一聽就知道他根本不懂這件事的嚴重性。
“弄虛作假,被查出來我可能會直接被取消考試資格。”
這年頭很注重政審,有如此黑曆史,但凡被查出來,她就彆想上大學了。哪怕沒查出來,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也會是一個很大的隱患和把柄。
“誰會查?”
“省教委和市教委都會派人來,全程監督。”
這些流程她已經聽秦安平說過了。
聽到這話,江海也有點犯難。
歪門邪道的東西,一旦涉及到太多人就不好弄了。隻要其中一個剛正不阿,其他人哪怕同意了也沒用,反而可能引起更嚴重的反噬。
這事確實不好想辦法。
於是,他隻能安慰宋阮阮:
“你已經儘力了,就沒什麼好遺憾的。再說,上不上大學有什麼要緊的,你看咱們村還有公社那些婦女甚至女乾部,誰上過大學,不也一樣過得好好的嗎?”
這話讓宋阮阮更加沮喪。
他根本不明白,大學對她到底意味著什麼。
其他人沒上過大學之所以能過得好好的,是因為她們根本沒有體會過上大學後是怎樣的一種世界。
隻有嘗過蜜糖的熊,才會瘋狂垂涎蜂蜜的味道。
在後世,或許不上大學也有更寬廣的就業選擇,但放在如今這個時代,隻有大學能讓她這樣的人通往康莊大道。
不說彆的,她不上大學,就一直是農村戶口,連進城久待都要受限製,有錢也買不到城裡的房子,就更彆提做其他。
“彆人是彆人,我是我。”
她悶悶地道。
江海對這件事也確實束手無策,他手裡有錢,不是不能想辦法,但就怕弄巧成拙起反作用,讓她更不開心。
於是他儘量委婉地說了些真心話:
“其實大學上了也沒多大意思,也就是畢業後出來工資高點,那點錢,我隨隨便便就給你掙回來了。你沒必要像他們那樣拚命,有我這麼能耐的老公,還有什麼好怕的?”
這話成功轉移了宋阮阮的注意力,第一次聽他這樣說,她有點羞惱,輕輕掐了他的腰一下:
“呸呸,不要臉,誰說你是我老公了,我們那是假結婚!”
“老子遲早有一天把它變成真的!”江海痞痞地道,語氣帶著幾分愉悅。
“你再胡說我們明天就去離了吧,反正也滿一年了。”宋阮阮威脅道。
江海瞬間投降:
“錯了,我錯了!”
“哼。”
兩人一路打鬨著,宋阮阮心情好轉了不少,江海便以為這件事算是揭過去了。
其實私心來說,他並不太希望宋阮阮去上大學。那簡直是主動讓她進入群狼環伺的環境,憑白給自己製造競爭對手。
隻是宋阮阮很喜歡讀書,他便不能反對她的這個愛好。
而且,在江海的印象裡,當初公社裡的人參加工農兵大學的推選也是競爭相當激烈,好不容易選上的,基本上也是在市裡去念那僅有的兩所大學,石油大學或者師範學院。
市裡他經常去送貨,宋阮阮離他也不算太遠,勉強能在忍受範圍內。
要是她因為身體原因不能去上大學,從此絕了念頭,其實是最好的。
當然,這話他可不敢說出來。
*
初選考試的試卷很快被批改出來,縣教委向各個公社都下發了初選通過的名單和體檢許可證。
公社直接通知各個大隊的大隊長到公社去領,沒多久,大隊長江紅兵就喜氣洋洋地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