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有摩托的人,都覺得自己坐在車上就有了自由。
直到他們發現開得再快,自由的都是風,他們永遠都沒辦法用這種方式逃離自己的人生。
戴景初轉動油門,開上大路,他忽然想到自己還沒和常湘一起飆過車。
她說他的車是智商稅,說自己的基礎款也能跑得贏他,可惜沒有實踐的機會了。
他選得這條路不是主乾線,是向著偏僻郊區開的,故一路上也沒有多少紅燈。
戴景初和一輛白色的汽車並肩而行,他還盤算著一會要從哪個路口上高速。
就在這時,道路的一頭突然竄出來了一個年紀很大的老人,急匆匆橫穿過車道。
戴景初忙踩下刹車,他聽到車輪磨地發出的尖銳的刹車聲,那聲音巨大且刺耳,顯然是旁邊的轎車和他的摩托一起發出的。
“我操!”戴景初冷汗都下來了,他確定自己沒撞到老人,雙腳踩地停了下來,但他旁邊的車立刻轉動車輪的方向,繞開個彎,揚塵而去。
那個老人躺在地上,扶著自己的腿雙眼無神好像馬上就要疼暈過去了。
戴景初忙下車,他手拿著手機按下120,但總歸還是有警惕心沒撥出去,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老人身邊問道:“您看清了嗎?是那輛白轎車撞的,跟我沒關係啊。你要是看清楚了我就給你叫救護車了!”
他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心裡怪害怕的,見那老人點了點頭,忙撥通電話。
戴景初把自己的車鎖在路邊,抱著頭盔蹲在躺著的老人的旁邊:“不是我啊,您記住了!”
老人剛開始還在點頭,點了幾下就閉眼了。
戴景初嚇出一身冷汗,在周圍走來走去,一分鐘看了二十次表,恨時間過得太慢了。
等救護車終於來到,他就像被抽了魂,失去了全部力氣。
他看著老人被擔架抬到了救護車上,還驚魂未定,就被護士拉了一把:“上車啊!”
“啊?”戴景初稀裡糊塗就被拽上了車,他趕緊解釋:“跟我沒關係,我就路過。”
但沒人理他,穿白大褂的護士都在忙於給老人吸氧、做緊急處理。戴景初坐在角落裡,無辜眨動雙眼。
到了地方,他又莫名其妙墊了錢,等老人清醒了一點,能報出自己家人的電話,戴景初才放心了一點。
他坐在醫院的走廊裡想著,這叫什麼事啊?
他這還沒騎著摩托仗劍走天涯呢,昌州市都沒出,又被120拉回離他家隻有幾百米的市中心醫院了。
又過了一個小時,老人的家屬來了一車,急急忙忙湧入病房拉著護士問這問那,吵吵嚷嚷。
戴景初見一個男人從老人的病房裡出來抽煙,忙走到他麵前:“老人是我送過來的,我路過。醫院的錢是不是給我結一下?”
“你路過?”男人熄滅了煙:“你路過你會送人過來,還會墊錢?”
“你問你家老人!”戴景初聽出他話裡的懷疑,直接炸了。
他跟著男人走進病房,病房裡老人半醒著。戴景初搶先跑到老人窗邊蹲下來:“您還記得嗎?不是我撞得您,那輛白車撞的!”
老人非常虛弱,說不出話來。圍在他身邊的家屬的目光都很複雜,大家看著戴景初,又看看老人。
戴景初心都被揪了起來,他等了足足一分鐘像是等了一個世紀。
終於,他看著老人點了兩下頭。
戴景初一喜,忙對著圍在老人身邊的家屬喊道:“她記得!不是我撞的!我就說不是我撞得吧!”
病房裡死一般沉寂。男男女女都看著戴景初,沒有一個人說話,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那麼怪異。
“我媽都這樣了,她能記得什麼呢?”一個女人說道。
她的眼神分明什麼都明白,但話卻是讓戴景初自認倒黴的意思。
那聲音刺耳得像是用指甲在黑板上抓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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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天禮和戴裕一起趕到醫院的時候,戴景初手拿著一根吊瓶架子站在走廊裡,就像站在了長阪坡上。
警察已經在路上了,記者也在路上了。
他頭發和衣服都破破爛爛的,但他不是最慘的,被他打的那個男人捂著自己的頭喊得撕心裂肺。
“這還有沒有天理了!撞了人又要打人!”
戴景初看著他爸的助理和手下迅速控製了現場,他爸公司的律師也穿著西服來了。
戴天禮一把將他拉住,語氣裡含著怒意:“每天都要替你收拾爛攤子,我年假三十天,有二十九天都是為你請的!”
戴裕看都不看戴景初:“你跟你哥走吧,這我給你處理。那個破摩托明天就找人賣了。”
戴景初被氣得頭腦充血,他把吊瓶架子扔到地上:“根本他媽的就他媽的不是我!那輛白轎車撞的!我就是單純救了她一把!”
“你跟我走。”戴天禮拽著戴景初:“彆犯渾了!”
“老太太都說不是我了!”戴景初就像一隻拉不住的野驢:“她們裝沒聽到!”
“鐵了心往我頭上扣,還說我給他媽心理暗示!”
“為什麼就是沒人聽我說話!”戴景初所有的委屈一起湧了上來,新賬舊賬全都有了發泄口:“也沒人關心我有多委屈!”
戴裕直接抓著他的領子,將他扔到一旁。
戴景初氣勢洶洶,混亂中,隻聽到他爸的一聲歎息。
“我當初就不應該接你回來。”
那大概隻是一句抱怨,但偏偏化為了一支利劍,直插到戴景初的心臟裡。
他像被潑了一盆冷水,呆滯了一會兒,風吹過全身,每一滴貼在他身上的水都成了冰,凍著他的骨頭縫。
他一分鐘都不想待在昌州市了。
但走之前,他還想和常湘道個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