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尋舟看明白了,心裡很受傷。
“你還是討厭我?連飯也不想跟我一起吃?”
她沒說話。
她不討厭他,也知道對方肯定對自己好,隻是過不去心裡那關。
當初她那麼信任他,一心一意地等他來接自己。
結果他來了,卻是為了道彆。
當時的感覺猶如一枚縫被子的針,深深紮進她心裡,不會疼得立刻死去,但永遠不會消失。
隻要一想起來,便冷冰冰地戳在那裡,讓她滲出血。
屈尋舟看著她,忽然輕輕握住她的手。
“你還記得醒來以後我們第一次見麵時的情景嗎?”
阮秋疑惑。
他淡淡地微笑。
“你一直哭,說要找爸爸媽媽,我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事,急得都不行了,還好酒店裡有電視。一打開電視,你就不哭了。”
頓了頓,他繼續說:
“當時我覺得你真可愛,哪怕陪著你就意味著要丟掉自己的事業,我也毫不後悔。隻可惜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作為一個隻專注自己喜好的人,我根本沒辦法照顧你。勇氣、責任、能力,這些都沒有達標。
秋秋,你在慢慢長大,我也在學著成長。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變成更好的人,可以嗎?”
阮秋眼眶泛紅,放下抱枕坐起身,默默走去桌邊吃飯。
屈尋舟看著她,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第一天結束,屈尋舟看著她睡著,為她關掉燈才回自己家。
路上他打開薛墨非留給他的文件夾,翻看裡麵的內容。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裡,薛墨非總結出十幾張紙的內容,全是要求他注意的地方。
不得不承認,他人很討厭,但在照顧阮秋這件事上,用了比工作更認真的態度。
屈尋舟合攏文件夾,靠在椅背上長籲一口氣。
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助理回過頭提醒。
“屈總您累了嗎?今天還有很多工作必須處理,至少等到淩晨三四點才有時間休息。早上六點又有一場會議要開,這樣熬下去身體會吃不消的。不如我把會議時間改一下,改到八點鐘,您多睡一會兒?”
“明天星期幾?”
“星期一。”
“不改。”他毫不猶豫地說:“六點開會,七點結束。七點過十分我要抵達她家裡,送她去幼兒園。”
新官上任,最是繁忙。
這位新副總已經連續好幾個月都沒休息過了,最近好不容易輕鬆一些,卻又因為要照顧那個女人,把工作全都擠在早晚兩個時間段,其他時間全用來陪她,弄得自己吃不好睡不好。
那個女人有這麼重要嗎?
助理無法理解,隻能說服自己成功人士的想法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
反正他們幾個助理輪著上班,不至於過勞死。
翌日早上七點十分,屈尋舟準時抵達阮秋家裡,用備用鑰匙打開門,走進臥室輕聲喊道:
“秋秋,起床了。”
阮秋吧唧了兩下嘴巴,把腦袋縮進被窩裡。
冬冬跳上床,用鼻子拱她。
屈尋舟看了眼時間,打開手機播放一首節奏情況的音樂。
阮秋睡眼惺忪,抱怨道:“好吵啊。”
“再不起床就來不及上學了,今天可是星期一。”
上學這種事吧,剛開始的時候很新鮮,很積極,但時間一長就不那麼好玩了。
最近天氣越來越冷,屋子裡開著暖氣,沒什麼感覺。
可是隻要一出去,寒風那個吹,讓人恨不得永遠躲在被窩裡。
阮秋還是不願起,緊緊裹著被子。
屈尋舟想了想,將被子掀起一腳,冰冷的手指塞到她脖子裡,輕輕一撓,凍得她趕緊跳下床。
“你好壞呀,大壞蛋!”阮秋憤慨地罵他。
他聳聳肩,朝外走去,邊走邊說:
“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快出來吃飯,我送你去幼兒園。”
阮秋不情不願地穿衣服,一臉麻木地刷了牙,走到客廳往沙發一倒。
還沒來得及躺下,就被屈尋舟撈起來,放在餐椅上。
“多喝點粥,這樣身體就會暖和些了。”
她成了一隻過冬的小獸,隻對吃和睡感興趣。早餐的香味鑽進她鼻子裡,勾起肚子裡已沉睡一晚上的饞蟲,食指大動,拿起勺子開吃。
屈尋舟坐在旁邊,猶如一個欣慰的老母親。
“乖,多吃點,不夠還有。”
阮秋突然發現一件事,“你為什麼戴著墨鏡呀?”
明明昨天都沒戴的。
他不自然地撇開臉,“沒什麼,好看而已。”
她不相信他的解釋,一直耿耿於懷,吃完早飯二人乘車去幼兒園,她趁屈尋舟不注意,手臂一伸,摘掉他的墨鏡,露出底下濃重的黑眼圈。
“哇,你的眼圈好黑啊,又黑又腫,被人打了嗎?”
她認真地驚歎。
噗嗤——
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助理忍不住笑出了聲。
屈尋舟掛不住臉,朝他投去一記眼刀,拿回墨鏡重新戴上。
“沒睡好而已。”
“為什麼沒睡好呀?”
還不是為了照顧她這個小白眼狼。
屈尋舟搖頭,“跟你沒關係。”
阮秋想了想,突然解開自己的大圍巾,展開變成一條小披肩,蓋在他身上。
“你睡覺吧,等到了幼兒園我就叫醒你。”
屈尋舟怔住。
“睡不著?那我給你唱歌吧。”
阮秋笨手笨腳地捂住他的眼睛,坐在車裡輕哼。
“小寶寶,快睡覺,天就要黑啦。小寶寶,快閉眼,媽媽在身邊……”
她戴著一雙皮手套,皮麵冰冰涼涼,像冰袋一樣壓在他腫脹的眼皮上,起了恰到好處的鎮定作用,十分舒服。
她唱歌一如既往不著調,但是聲音好聽,輕輕柔柔,將他送進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屈尋舟醒來,發現汽車停在公司停車場,身邊的座位已經空了。
“秋秋呢?”他問。
助理說道:“阮小姐自己進幼兒園了,特意交代我們彆吵醒你。”
他拿起滑落的圍巾,嗅了嗅,有一股甜甜的香味,沁人心脾。
幼兒園裡,暖氣開得足足的。
小朋友們脫了外套,穿著毛衣襪子盤腿坐在柔軟厚實的長毛地毯上,在老師身邊圍坐成一圈,聽她講故事。
阮秋老覺得鼻子癢癢,抬手去揉,打出一個小噴嚏。
顧不為問:“你怎麼了?”
她繼續揉鼻子,鼻尖紅通通的。
“我好像感冒了。”
“糟糕,我們去醫院吧。”
她搖搖頭,努力集中注意力上課。
講完故事,老師教大家做手掌操,阮秋與許雅涵分到一組。
許雅涵是個愛乾淨的小姑娘,白毛衣白褲子白襪子,臉蛋和手掌也非常白淨。
阮秋又打了一個噴嚏,她皺眉看著,嫌棄地說:
“你不要碰我,離我遠一點。”
顧不為走過來,“秋秋,我跟你一組吧。”
阮秋捂著鼻子,感覺有點不對勁,“不要了,我想回家。”
顧不為立刻去牽她的手。
“我陪你一起回去。”
許雅涵過來拉他,“你不要碰她,她感冒了,身上有病毒的。”
她這麼一說,阮秋更害怕了,擔心把感冒傳給所有人,跑去向老師請假,想讓她打電話給屈尋舟來接自己。
班上有家長來給孩子送衣服,正站在門邊跟老師交談。
阮秋朝他們跑去,半路上,眾目睽睽之下,她猛地打了一個噴嚏,一團東西飛了出去,落在地毯上。
離那東西最近的小朋友湊過去看了眼,弄明白是什麼以後,尖叫聲穿透屋頂。
他一叫,彆人也跟著叫起來,教室裡混亂無比。
老師和家長衝進來,看見眼前的畫麵。
老師暗道完了,家長則花容失色,慘叫一聲,差點暈過去。
阮秋的鼻子,飛了。
阿飛再次提著工具箱匆匆趕到。
客廳裡全是人,阮秋獨自待在房間裡,捂著鼻子不敢看鏡子。
阿飛走進房間,過了將近兩個小時才出來。
薛墨非麵色凝重地問:“怎麼樣了?”
“已經重新接回去,暫時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為什麼會這樣?”顧不凡問。
阿飛一半猜測一半推導。
“最近天氣太冷,幼兒園裡暖氣又開得足,這一暖一熱造成熱脹冷縮,而鼻子是很精妙的結構,某些小部件鬆動以後,就出現剛剛的事了。”
“照你這麼說,以後她豈不是不能經常進出室外?最好永遠呆在房子裡?”
阿飛歎氣。
“這樣做的話當然能緩解,但也是治標不治本。以後天氣熱,難道也不出門?一年四個季節,隻有春秋才出門嗎?”
薛墨非有點煩躁,“你是專業的,你說怎麼辦?”
阿飛坐下來,喝了口水,緩緩道:
“這種問題出現的根本原因,是因為當初設計她時材料還不夠先進。如今已經過去兩三年,市麵上出現了更合適更穩定的材料。要是能進行一次全麵升級,應該會好很多。”
“你需要什麼材料?我們來解決。”
三人異口同聲。
他苦笑著搖頭。
“買來也沒用,我的水平根本做不到這一點,除非……”
阿飛不說了,抬頭看向薛墨非,沒說完的話全在眼神裡。
除非把陳暮生放出來。
他是創始者,他是造物主,隻有他才能掌控全局。
薛墨非陷入遲疑中。
阿飛說得話是真的嗎?會不會故意推脫,好誘使他把人給救出來?
陳暮生的案子還在調查中,沒判,犯得錯誤可大可小,有很大的操作空間。
他還在猶豫,屈尋舟的手機突然響了,走出去接聽,回來後表情非常嚴肅。
“出事了。”
“什麼?”網,網,,...:,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