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斐斐最終點頭答應了。
比起漫無目的的跑去魔界,沿著葉醞溫留下來的線索走,反而是最好的辦法。
接下來隻需要再去一趟關押雲驚夢的地牢,確定是什麼情況後就可以出發了。
她把葉醞溫留下的靈石和書放進儲物空間後,看著淩亂的房間,遲疑片刻施法給收拾乾淨了。
正當她收拾完,想要出去的時候,一道不知從何而來的金光打在她眉心。
“嗯?”
是葉醞溫的靈力。
她運轉周身靈力,卻沒有感受到什麼異樣,隨後又拿出鏡子,鏡中少女額頭皮膚白皙細膩,也沒有留下什麼印記。偏頭向右看去,啾啾站在她肩膀上懶懶的抖了抖羽毛,見怪不怪的模樣。
陸斐斐索性就不再管這件事,離開落靈峰往且洵峰走去。
一到且洵峰,師尊給她的圓石就開始忽閃忽閃,懸浮在半空中給她指引方向。
她跟著圓石往前走,來到了東側一處荒涼的小花園裡,目之所及,到處都是蔓生的雜草和附在岩石表麵的青苔。
圓石停在一處表麵滿是青苔的巨大岩石前微微發光。
陸斐斐小心翼翼朝那塊石頭走去,圓石回到她掌心。
師尊說過,這塊石頭表麵應該有一個凹槽能把圓石放進去。
她拂開石頭表麵的落葉,在最底層雜草掩映之下,發現了一個圓石大小的凹槽,指尖用力,圓石嚴絲合縫的填滿空缺。
“怎麼沒有反——啊啊啊!!!”
她剛疑惑怎麼不見入口出現,腳下土地突然消失,來不及反應就掉了下去。
慌亂之中,她施法想穩住身形,卻無法調動靈力,甚至連儲物袋都沒辦法打開,隻能把和她一起往下墜落的啾啾抱在懷裡。
她看著身下深不見底的黑洞打了個哆嗦自暴自棄的想道,大不了摔個半殘,修者身體堅韌,養幾天就好了。
“啾啾。”
她懷裡的啾啾突然啄了一下她的衣服,她迷茫的睜開眼,在看不遠處鋪天蓋地朝她這個方向攻來的短劍時瞬間瞪大了眼睛。
!!!
師尊可沒跟她說過這裡還有這麼危險的東西!!!
體內靈力依舊無法調動,隨著短劍離她越來越近,她心情越發急躁。
這些短劍都是用靈力化成的,要是真被這樣射成刺蝟,一年半載都好不了!
“!!!”
眼前一道金光閃過,在周身形成一道淡金色的屏障,短劍被阻隔在屏障之外,又被屏障的靈力彈了回去。
當她在屏障的保護下穩穩當當落地的時候,陸斐斐回過神來滿臉感動。
她拿起啾啾用它的羽毛擦了擦眼淚。
“啾啾啊,葉醞溫他真是個好人,我一開始還懷疑他是不是想坑我,我真不是個東西!”
“啾啾啾!”啾啾尖聲嘰啾,叫聲刺耳尖銳,卻一動不動的任她動作。
“咦,”她有些奇怪,“你怎麼不掙紮啊?”
啾啾朝她翻了個白眼,扇扇翅膀飛回到她肩膀上。
陸斐斐撓了撓頭,起步往裡走去。
地牢裡麵陰暗而潮濕,兩側的牢房都已經荒廢許久,陣法年久失修,門欄上有著厚厚的塵土,走過時衣擺帶風,蕩起塵土飛揚。
她停在地牢的最裡麵的那間外,也是唯一一個保留有陣法的一間。
裡麵漆黑一片,看不清楚情況。
她嘗試運轉靈力,手中幻化出靈燈,裡麵的法陣呼應般亮起,照亮了陣法正中央被鎖鏈鎖住四肢,陷入沉睡的雲驚夢。
陸斐斐呼吸一滯。
雲驚夢身上的偽裝被陣法削弱,以至於她能清楚的看出她的修為——築基後期。
魔修,築基後期。
她突然感覺到一陣荒謬。
她曾不止一次的懷疑過雲驚夢的修為,可能是金丹期,元嬰期,甚至是出竅期。
因為忌憚著雲驚夢隱藏的實力,她遲遲不敢動作。
可她竟然隻有築基期,連金丹期都不是。
堂堂魔尊,竟然派一個築基期的魔修潛藏在玄衍宗。
開什麼玩笑?
她伸手觸碰門欄,指尖金光繚繞,鎖鏈應聲而開。
門欄被推開時發出沉悶壓抑的聲響,像是張大獠牙的妖獸喉嚨裡發出的警告的嗚咽。
她一步一步往牢房最裡麵走去,在她麵前蹲下來,指尖搭在她手腕上。
陸斐斐眉頭緊鎖,不隻修為低微,她體內的魔氣也格外雜亂無序。
如果是修者體力的靈氣這般模樣,怕是早就爆體而亡了。
正當她思索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指尖下的手腕突然動了動。
她猛的一驚下意識的收回手來。
雲驚夢皺著眉眼睫輕輕顫動,緩慢的睜開眼來。
“你……”
她語氣有些驚訝,也不再是之前那般一成不變的嬌俏甜美,沙啞中帶著幾分茫然的冷意。
陸斐斐垂下眼睫,站起身來想要離開,卻突然被人拽住了裙擺。
“彆走,我可以幫你。”她聲音依舊沙啞,聽起來卻有幾分惹人憐惜。
隨著她的動作,她手腕上的鎖鏈叮鈴作響,在寂靜的地牢當中格外清晰。
陸斐斐低頭看她,沒有回答。
“你要殺魔尊嗎?我可以幫你,我可以帶你去魔界,我知道魔宮的布局和漏洞,我知道如何打開魔尊的陣法——我還可以讓魔將……”雲驚夢神情慌亂,努力的擺出她手上的籌碼,生怕少說一句,她麵前這個人就會離開了。
陸斐斐彎腰替她理了理她鬢邊淩亂的頭發,輕聲道:“你為什麼要幫我?或者說,我應該怎麼信你呢?”
雲驚夢啞然失語。
“你想竊取清雲幡,不是嗎?受命於魔尊,隱藏身份來到玄衍宗,你身上已經有兩個開啟秘境的碎片了,如今被關在這裡,又說可以幫我殺死魔尊。我該如何確定,你是真的想幫我,而不是想借機跑出去呢?”
雲驚夢聲音急切,“我確實是想出去,可我沒有騙你,我和魔尊有——”
陸斐斐手指抵上她嘴唇,輕聲道:“噓,我不想殺死魔尊,我也不需要你幫忙,你對我——嘶!”
啾啾用力的啄了她一口,啄上黑霧一閃而散,陸斐斐忍不住痛呼一聲。
“你咬我乾嘛!”
——斐斐,我們需要她幫忙。
原主的聲音傳來。
——我們不知道第四處地方具體在魔界哪裡,但她是魔修,她應當知道。
陸斐斐看著一臉怔愣的雲驚夢,麵無表情的收回手。
“對不起,剛才腦子抽了,你繼續說。”
雲驚夢的神情更加迷惑了。
“你剛剛說你和魔尊有仇怨,那你為什麼還要幫他竊取清雲幡,它是你需要的還是魔尊需要的,是有什麼把柄在他手上嗎?”
雲驚夢這才回過神來答道:“……是他要的,他壽元將儘,需要借助清雲幡的力量突破魔渡期,除了我以外,他還做了其他的準備,大約一個多月後事情便都能辦妥。”
“那清雲幡呢?”
“我被關在這裡之前,他讓我給魔尊傳訊,說一個月後會把清雲幡帶回魔界。”
他指的是葉醞溫。
陸斐斐摩挲著下巴思考片刻後又問:“魔尊手上有你什麼把柄?”
雲驚夢靜默片刻,還是說了出來:“……我們簽了主仆契約,我必須聽命於他。”
陸斐斐沉默了,她在腦海裡問原主,這契約沒辦法解除吧?
——是。
她點點頭,對雲驚夢說:“那就沒辦法了,你現在行為不受控製,我可不敢留你在身邊,萬一一個月後魔尊對你下達命令,你對我下手怎麼辦?”
“有辦法,”她咬牙道,“我們可以簽靈素。”
陸斐斐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她。
她剛剛那番話是在試探雲驚夢,她既然要與自己做交易,那必然有隱藏的底牌,可她沒想到她會做到這種地步。
靈素和主仆契約不同,主仆隻是□□之間的契約,隨意魔修靈修都可使用,而靈素則基於□□之上,亦可操縱靈魂,是古修真界的一種禁術,大多是煉製傀儡之人使用。
但隨著傀儡術的失傳,也少有人知曉如何簽訂靈素。
陸斐斐也隻是在一本書上偶然看到過,書上說‘素’者須聽命於‘靈’者,永世不得違抗,且此咒對施咒人要求極為苛刻,少有人能夠成功。
雲驚夢既然主動提出來,那就說明她有把握成功。
但……為什麼?
她忍不住在心裡問自己,雲驚夢究竟想乾什麼?用永生永世靈魂受困於人,換取從這個地方出去朝夕?
她一定有其他企圖。
“我知道如何施展這種咒術,簽了靈素之後,我就隻會聽從你的命令了。”
陸斐斐眉頭皺的更緊,遲遲沒有回答。
雲驚夢表情逐漸焦躁,拽緊她的衣擺張口道:“我知道你不是陸斐斐。”
她驀地瞪大眼,聲音因為驚訝而微微失音。
“你怎麼會知道?!”
師尊知道就算了,雲驚夢為什麼也會知道?
“我的族群向來對靈魂敏銳,一年前隱約察覺到這具身體的魂魄和之前不同,尚不能確定,但你昏迷的那段時間我去藥峰看過,用了族中秘法,便知你非修真界之人。”
“天道不會允許一個異世之人在這個世界待太久,即使我們之間簽了靈素,不過半年,我便可以擺脫你,可如果我一直被關在這裡,等他殺死魔尊之後,下一個死的就是我。”
陸斐斐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片刻後,她拿出地圖放在雲驚夢麵前,指著葉醞溫標記的第四處地方問:“你知道這裡嗎?”
雲驚夢的臉色霎時間變得慘白,眼底閃過一絲痛楚,“……這是我族的秘境,你怎麼會知道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