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糟糟的棕黑短發, 看上去頗有些凶悍的五官,略顯黝黑的皮膚, 高大壯碩的身材,挽起的廚師服袖口緊緊繃著粗壯的手肘, 露出一片濃密的汗毛, 身上還套著連體圍裙, 手上拎一把剔肉尖刀——眼前這個人, 簡直與昨晚那個“屠夫先生”的相貌彆無一二!
眾人身體緊繃,李天玉更是嚇得一蹦三尺高,坐著的椅子硬生生地蹭著地毯退出幾步遠,如果不是還記著昨天受過的教訓,她早就把槍掏出來了。
“你……你是什麼東西!”她頭皮發麻, 強裝鎮定地嚷道, 隻有略微發顫的聲線暴露了她此刻的驚恐。
廚師表現出很摸不著頭腦的樣子,他皺著臉, 不解地回答道:“我是這裡的廚師啊, 客人。不是你們要見我的嗎?”
“你昨晚不在廚房, 我們沒有看見你, ”白景行盯著他, 手臂掩在厚實墜地的桌布下方, 已經悄悄摸住了一枚冰冷鋒銳的箭鏃, “可以告訴我們你去哪了嗎?”
廚師抓了抓胡須茂密的臉側, 用迷惑的目光左看右看, 好一會才回答道:“我?我去給HappyDawson先生幫忙了啊, 怎麼了,你們不是看見我了嗎?”
所有人都愣在那了,就算是賀欽,也下意識的眉頭一跳,顯出一絲怔忪。
……這算什麼?這就算招供了?
在場玩家好像全都被這一記直到不能再直的球打懵了,半天不知道要說什麼。
如果廚師支支吾吾、遮遮掩掩地撒個謊,或者乾脆說自己不知道,睡過去了,沒有那段時間的記憶了,他們都不至於這麼懵逼。李天玉神情空白,怪聲叫道:“原來你知道……你知道你昨晚在做什麼?!”
“我知道啊,小姐,我為什麼不知道,我又不是傻瓜。”廚師更加莫名其妙了,“所以有事嗎?”
李天玉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翻著白眼憋死過去。
有事嗎?!你還敢問有事嗎?!
她正想跳起來,就聽杜子君直視著廚師的眼睛說:“那麼,你也承認自己是殺了那個女人的凶手之一了?”
“什麼?!”廚師高聲叫嚷,“我可沒有殺人!午夜歡樂秀是一檔絕對安全無害的輕鬆遊戲,裡麵怎麼可能出現死人!”
“你放屁!”李天玉尖叫道,“我明明看見你拿刀砍她,然後她又被一隻怪物狗咬死了,這些難道都是假的?!你覺得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廚師難以置信地望著她,拋開一模一樣的長相,他此時局促的神情可真和昨晚野蠻瘋狂的屠夫完全不同,就算說他們是雙胞胎兄弟,隻怕也會有人相信的。
“客人,那隻是節目效果而已!”他費勁地解釋,感覺自己和眼前這幫人好像活在兩個世界,“我拿刀砍她,追她,甚至放狗咬她,都是為了節目的效果,這有什麼不可以?”
廚師粗糙的大手不住在圍裙上揉來揉去,林繆忽然問道:“所以,她還是死了?”
“哦,她會活過來的,先生,我們這的人都是這樣。”廚師咧出一個和善的微笑,“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大家覺得快樂就行了,午夜歡樂秀的魅力就在於此!”
他微笑的神情,稀疏平常的口吻,篤定的態度,以及一種頑固的、夢遊般的恍惚眼神,無不令玩家後背生涼,在刹那間感到一陣無力的荒誕。
他們不能再和他爭辯下去了,對他——乃至以他為代表的小鎮居民來說,午夜歡樂秀灌輸給他們的錯亂扭曲的理念已經完全鑄進了他們的人生。就像你無法跟一個從小被告知“太陽是冷的”這一觀點的人討論冷熱的概念一樣,他隻能認為冰塊是熱的,火焰是冷的,而普通人的觀念則是畸形的,需要修正的。
目送廚師的背影漸漸遠去,聞折柳輕聲說:“在瘋子的世界,正常人才是真正的異類。”
午夜歡樂秀為小鎮創造了另一個迥異的時空,這裡有新的規則,新的秩序,玩家對小鎮而言,猶如誤入了電腦程序的病毒,全部是需要淨化改造的東西。
想活下去,要麼適應這裡的規則,要麼打破這裡的規則。
【主線任務已更新:從逃殺嘉年華場景中堅持至天明(次數不限)】
【主線任務已更新:②破解午夜歡樂秀的謎題(0/1)】
“大逃殺?還要堅持到天亮?”白景行眉頭一皺,“這是個夜間任務啊。”
“還有更棘手的事情,”奚靈表情嚴肅地說,“你們也聽見廚師剛才的話了,他告訴我們,他們這裡的人都是這樣……這意味著什麼,你們應該能猜到吧?”
聞折柳點點頭,陳飛鸞說:“也就是說,這個鎮子上的原住民全都可以在午夜歡樂秀裡變成殺人不眨眼的變態狂魔,變成BOSS的助手,並且這還是他們很樂意去做的。”
“可是觀看午夜歡樂秀這個任務已經等於我們是在被BOSS追殺了,這個更新出來的逃殺嘉年華……不會是整個小鎮一塊上吧?”白景行神情憂慮,“要真是這樣,那可太不妙了啊。”
“彆管了,先吃點東西吧。”賀欽微微一笑,“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吃飽了才有力氣想。”
說著,他將一塊餡餅放進聞折柳的盤子。
“謝謝。”聞折柳輕聲說。
吃完飯,玩家們三兩成群,開始各自交流意見,彙集對策。
在進恐怖穀之前,他們各自隸屬各自的俱樂部,彼此間都有了很深的默契,這樣的商討方式雖然不利於團隊,但卻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將用信息情報推敲出的方案總結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