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 無論到了怎樣危險的地步, 人類欣賞美和喜歡美的本能不變,還是會下意識地去追逐耀眼的事物。托賀欽的福, 本來應該成為話題中心的三個重修生反而沒有引起什麼學生注意,所有人的眼珠都在講台上打轉,課堂氣氛簡直是前所未有的高漲。
不過,唯有一點bug, 賀欽畢竟沒有經過專業培訓, 他受過的教育也未必適合這些百年前的學生。好在這是他帶的第一節課,老師做一做自我介紹,講點自己過去的經曆或者小故事,倒也能糊弄過去。
但賀欽不光要糊弄,他還要從這些學生嘴裡套話。
聞折柳看見他一本正經地胡扯, 底下的學生還熱烈回應, 家底都快給他抖得底朝天的樣子,臉上好笑的表情都要繃不住了。
杜子君:【說實話, 我經常懷疑他是開了掛。】
謝源源:【賀哥不是開了掛, 他自己就是個掛……】
賀欽的眼波於間隙中若有若無地撩過聞折柳, 看見他對自己一邊笑, 一邊佯裝生氣地做了個“招蜂引蝶”的口型, 於是輕咳一聲, 不著痕跡地摩挲過手上戴著的星戒, 換了個比較正經的口吻。
“其實今天的課堂, 除了講專業的內容以外, 我更想問大家件事。”他唇邊的笑容略微收斂,抬眼掃了一下門口,問坐在旁邊的男生:“門關好了吧?”
男生被他看過一眼,莫名覺得緊張不已,連忙仔細檢查了一下班級大門,又順道望了望走廊,才磕巴道:“老師,沒、沒人!”
“我原來也在這個學校任職,隻是後來有事,離開了一段時間,所以同學們沒見過我也是正常的。”賀欽說,“不過,大家能不能告訴我,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問題一出,教室都安靜了。學生們麵麵相覷,隻是不吭聲。
聞折柳心中感慨,到底還是教師的身份有利,連收集起情報來都是這麼方便。
賀欽雙手下壓,做了一個安撫的手勢,平靜道:“你們的班主任不讓說,校領導也諱莫如深,多半禁止學生談論這些話題,是不是?”
一句話,他就把自己從管控者的身份中摘出來,和學生放在了同一個戰線。方法無疑十分有效果,他剛說完,角落裡就有男生忍不住地喊了一聲:“是!”
賀欽淡淡地道:“掩耳盜鈴沒什麼用。我是昨天晚上進的教室公寓,嗯,實話說,裝修得不錯,幾個教師合住的公寓,比有些普通家庭的三室兩廳還要好,海和也沒少從你們身上撈錢吧?”
這句話的煽動性就更強了,他斜靠在講桌旁邊,底下的女生立即忿忿道:“私立寄宿,學費一年大幾萬呢!”
這話就像打開了什麼話匣子,不少學生七嘴八舌,開始跟賀欽泄憤一樣地控訴學校收的水費電費,還有各種明目的教輔費用,一個學生氣憤地說:“壞的記不得,收錢的事倒讓我們記得牢得很!”
“我現在都鍛煉出來了,鬼片算什麼啊,我們可是活在貨真價實的鬼校好吧!”
“每次回家都像遭劫了一樣,真的想從樓上跳下去!”
看著學生的情緒似乎有些控製不住,賀欽豎起一根食指,輕輕噓了一聲。
“小心被外麵聽到哦。”
看見學生都漸漸安靜下去,他才重新開口問道:“所以,一個跑出去的人都沒有?”
“什麼方法都試過了。”學生垂頭喪氣的,“前幾個月,初中部有一個實在受不了的,真的從四樓跳下去了,好歹命大,沒死,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
“我們也想走啊,但是……畢竟是從樓上跳下去,才被救護車接走的……”
聞折柳實在忍不住了,他舉起手:“哥……咳,老師,我有個問題想問。”
賀欽眉梢一挑,眼中盈滿笑意:“這位同學有什麼問題?不用站,坐著問就行了。”
於是聞折柳麵對全班幾十個學生,開啟他平時搜羅情報時的狀態,條理清晰地開口:“首先,我是休學重讀的學生,有很多事都不了解,但昨天晚上,我也親身感受到了一點動靜。”
語畢,他已經望見有幾個學生微不可聞地哆嗦了一下。
“海和有學生跳樓,這件事情肯定是很難壓住的,有記者來采訪報道嗎?還是說,來報道的記者也受了影響,連手稿和攝像內容都帶不出去,在走出學校之後就忘了有關鬨鬼的一切記憶?”
他麵前的一個女生遲疑道:“應該是記者也忘了吧……我們回家的時候,隻看見報紙上說,海和的學習壓力太大了,是不是把學生學得神誌不清,所以才從樓上跳下去之類的,剩下什麼都沒說。”
也就是說,即便是跳樓事件,也被壓得沒什麼水花了嗎……
聞折柳點了點頭,繼續提出了第二個問題。
“其次,我看了校規——學生請病假一天以上的,必須經醫院出具診斷證明,方可辦理請病假手續,否則一律按曠課處理,沒錯吧?既然如此,你們有沒有想過在身上經常性地製造一點傷痕,然後每個月帶回到家裡?開病假條也好,讓家人察覺,給你們辦理退學手續也罷,總算也是一個方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