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飛越瘋人院(二十九)(1 / 2)

“該死, 你這個……!”

“還有十分鐘。”聞折柳望著目眥欲裂, 即將朝自己碾壓過來的指揮官, “距離零點……還有十分鐘。想知道解藥在哪兒嗎?”

“豬玀,彆想再騙我!”滾滾灌下的宏大水流也擋不住納粹軍官咆哮的聲音, “人魚血根本就沒有解藥, 你以為用解藥就能轉移我的注意力……”

他的聲音驀地卡殼了, 一股鮮紅的, 幾乎快要燃燒起來的血液從他閉合不攏的唇齒間噴溢而出。指揮官的麵容扭曲,血肉與金屬交織的臉側肌肉陣陣搏動,難以控製地痙攣了起來。

“十分鐘。”聞折柳的目光沉靜, 輕聲對他重複著生命最後的倒計時, “沒錯,人魚血的確沒有解藥。但我說的這種藥, 再準確一點, 其實是種劑量猛烈的, 猛烈到堪比毒藥的興奮劑。”

他看著突然愣住的菲利克斯,唇邊的笑容很淡:“想起來了?這就是你們的醫療天才研究出的藥劑, 能在轉換的關鍵時刻為人提供最後三分鐘清明的無敵時間, 眼下的你彆無選擇,隻有用這個了吧?三分鐘,加上改造過後的強力軀殼,你想鎮壓這場叛亂, 還不是易如反掌?”

凝視著指揮官變形扭曲到極點的麵孔, 聞折柳的聲音蠱惑無比:“還需要考慮嗎?”

“……在哪?在哪?!”菲利克斯嘔出一大口灼燙的鮮血和組織液, 此刻,他體內沒有被完全改造的血肉部分已經沸騰如一鍋燒開的水,仿佛隨時會從內部爆開,“那個該死的解藥在哪?!”

聞折柳的笑容加深了。

他唇邊的笑渦十足明顯,眼中戲謔的光彩亦是灼灼照人。然而,正因為他的氣質太乾淨,也太澄澈,這笑並不讓人覺得刺眼,反而透出了一股小孩子在實現了惡作劇之後的得意和喜悅。

聞折柳用手指了指已然升到地麵的迷宮:“啊……因為那個藥對我實在沒什麼用,我就扔到那裡麵了,你現在還有足夠的時間把它放下來。”

饒是在劇痛折磨之中,指揮官的臉色還是肉眼可見地變了。

“……你他媽耍我?!”

“還有八分鐘。”至始至終,聞折柳一直泰然自若地站定在原處,“你可以選擇相信,也可以選擇不信——當然了,按照目前這個情況,哪怕我的言論有99%都是謊言,真實的可能性僅有1%,你還不是得去嘗試這1%?我說了,你彆無選擇。

望著指揮官口中噴湧血液和熔化的內臟碎塊,艱難挪動身軀,竭力伸手去夠開關閥門的樣子,聞折柳輕飄飄地道:“雖然裡麵的怪物已經被放走得差不多了,不過按照你這個狀態,要遊過深水,再躲開裡麵的機關,挪到中心,也不會很容易吧?畢竟,這就像你說的,它完全可以當做真正的迷宮來使用觀賞……多麼奇妙啊。”

這似曾相識的語句令菲利克斯的眼角都要掙裂了,他完全想象不出來,這個年輕的臥底究竟有多心思縝密。他在數日前聽見自己為他介紹迷宮的措辭之後,便在腦海中完備地策劃了這一切,甚至預見,並實現了自己眼下的淒慘狀況。

“加油哦。”聞折柳道:“一會再見。如果還能再見的話。”

說完這句,他就輕巧地跳過指揮官前伸的手掌,替他重新推上開關。他的身體就如一隻輕盈的,攀山越嶺的鹿,踏著水波,自迷宮再次開啟的縫隙飛躍而上,徒留納粹軍官困於此地的,斷斷續續的怒吼。

外界已是月升中天,如此混亂的夜晚,天空中竟然還懸掛了一輪明亮璀璨的月亮,將如水的華光灑在不住起伏的波濤,以及高階道具的鋒芒之上。

廣場中形成了一個非常奇異的局麵。

消失已久的斯庫爾站在最高處的屋脊上,身側是麵無表情的博士和部分黨衛軍,他手中捏著顧西的脖頸;已經消退些許的波濤中定著數百支金箭的厲光,它們取代了電網,將成群的怪物禁錮在其中,令它們不住呲牙嘶吼,以身體撞著圍起來的屏障,口水自利齒邊滴滴答答,垂涎地盯著安全區域的黨衛軍和犯人;剩下的,則是與敵方對峙的己方玩家,謝源源和秦櫻繃直了脊梁,站在屋頂上,身邊是眾多被救上岸的猶太人,他們緊緊盯著斯庫爾和博士的一舉一動,更遠處的外圍,池青流沉默如山地立在原地,神情晦暗不清,凝視著被敵人挾持的顧西。

三方鼎立,加上突然降下的迷宮,以及自空隙間飛身而出的聞折柳,廣場上的氛圍劍拔弩張,猶如隨時會崩斷的脆弱琴弦。

入口截斷翻滾的水流,重新閉合在一起,形成平整的地麵。聞折柳趟在足有半人高的波濤中,身邊既有瑟瑟發抖的猶太人,也有混雜在其中,來不及逃脫的黨衛軍。

“中士。”最終,是法比安醫生打破了僵持的死寂,開口喚道,“上尉在哪裡?”

聞折柳回答:“在地下,你沒見他又把迷宮放下去了嗎?”

“出乎意外,”法比安喃喃道,“你選擇的陣營,以及你為背叛而做出的布置……都令人感到十分意外。”

“你們或許會對我的行為覺得意外,但我不會這麼想。”聞折柳聳了聳肩膀,“現在這個情況,你們還打算談判嗎?”

斯庫爾的神情陰鬱,然而又是好整以暇地看著他:“這麼說,對我們打算綁架隊友,用犯人的性命來威脅你們的事,也在你的揣測之中了?”

“我猜到你們會用隊友的人命來做二重擔保,但沒有想到你們會選擇顧西。”聞折柳頓了頓,“不過也是,他是池青流的軟肋,等同於整個江山笑的弱點,想擊破兩隊的聯盟,最佳的楔子的確是顧西沒錯……所以,你們要怎麼才能放了他,放了這些犯人?是要用我的命來換嗎?”

說著,他抬手脫掉了身上被水泡得沉重無比的軍裝外套,露出其下打濕的白襯衫,又將袖口挽到手肘,定定看著站在高處的斯庫爾。

謝源源大驚道:“啊,你說什麼呢?!”

聞折柳輕抬起一根食指,按下了他的叫嚷。

斯庫爾沉吟片刻,按在顧西頸動脈上的力道不由加大了三分:“如此詭計多端,又如此乾脆……真讓人起疑心啊。”

瞧他這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模樣,聞折柳不由笑了:“這些金箭是你的東西?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確實有點手段。你代替指揮官接管了怪物的控製權,又捏著一個人質,當前場上你最大,還在猶豫什麼呢?”

斯庫爾不聽他的攛掇,他眯起淺色的眼瞳,狐疑道:“先前一直不見人影,幾分鐘前才突然竄出來,說要用自己來換這些人……你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為什麼要和一個叛徒說這麼多?”博士沉聲道,“他既然是這一切的主謀,在間諜團隊中的地位可見一斑,抓住他是百利無一害的買賣,怎麼還不動手?”

“你不了解他!”斯庫爾加重了語氣,“他的鬼點子太多,也太棘手了,稍有不慎,馬上就會……”

“用我一個人,換回幾十個,乃至幾百個人的生命——我願意這麼做,你很難理解嗎?”聞折柳朗聲道,“難道二五仔當久了,連思維方式都會往自私自利的小人方向靠攏?”

斯庫爾的眼瞳凝滯了,他冷冷地瞪著聞折柳,忽地笑了一聲:“啊,是了,歸根結底,你和你的父母,當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天真,一樣愚蠢,懷抱著毫無用處的理想主義,並且時刻打算舍生取義,為它慷慨赴死……而且你還提醒了我,我怎麼會忘記你現在也是倒戈陣營的人?”

他的手指一抬,水中金箭閃爍生輝,聞折柳身側的猶太犯人登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舉著,彈出了怪物的包圍圈。

轉眼之間,聞折柳身邊隻有十幾個零星留下,倉皇四顧的黨衛軍。

斯庫爾捏著顧西的脖頸,刻毒地笑道:“在倒戈陣營下,每損失一名BOSS陣營NPC,則該玩家的獎勵總數將受到一定比例的削減,遊戲難度將得到一定比例的提升……現在場上有十八個納粹黨衛軍,我要是放出怪物,你覺得,你是自救比較好,還是救他們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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