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兒子自小養尊處優,如今卻在大牢裡關著,不知怎樣難過,鄭衡就心痛起來。他摸出個小銀錠,悄悄塞給一個衙役。
那人偷偷藏起銀子,把他帶到衙門外僻靜處,告訴他,“我家老爺從不收受賄賂,人家家裡啊,不缺錢!你要給老爺使銀子,他反以為你家理虧,所以才要買通他。這對你兒子反而不利。”
鄭衡也明白,這天下不是誰都能被銀子驅使的,他先前想給縣令送錢,根本送不進去,都沒人給他遞話。
“那依這位大哥,該當如何?”鄭衡著急地問道。
衙役告訴他個點子,“你求我們老爺,不如求我們老爺他親娘!我們老爺特孝順,要是太夫人能為你說句話,比什麼都強。”
“多謝小哥。”
鄭衡說完話,衙役進去了,這時,他表姐過來,拽他袖子,滿麵狐疑,問道,“你不覺得,剛才那個縣太爺,眼熟嗎?”
“怎麼了?”鄭衡不解。
表姐低頭想了下,猶豫著說,“那縣太爺,可夠年輕的,我看他相貌端正,隱隱像個人。”
“誰?”
“你啊!”表姐嚴肅地說,“我從小看你長大,你年輕的樣子,我還依稀記得,剛才那縣太爺,一低頭的樣子,簡直跟你少年時候,一模一樣!”
鄭衡沒有心情聽這個,“姐,人有相似,不稀奇,現在沒心情想那個。還是想想怎麼救出大郎吧。”
表姐不作聲了。
鄭衡表姐死了男人,又沒有孩子,年輕時就開始守寡,日子不易。後來鄭衡死了娘子,又不願意讓妾室管家,就把表姐接過來,幫忙主持中饋。
這次來中陳縣經商,鄭衡帶著那文不成武不就的大兒子,本想讓他學些生意,誰知道他卻趁自己不注意跑出去遊玩,還追逐人家富家小姐的馬車,致使馬車傾覆,小姐磕傷了頭,昏迷不醒。
如今兒子在大牢裡,那小姐的父親伍員外不依不饒,人家不缺錢,隻要公道,鄭衡有銀子都使不出去。而一路隨行的表姐也是十分愧疚,覺得是自己沒有看好這個大外甥。
倆人思來想去,或許隻有去求縣令母親,程太夫人這一條路了。
他倆在當地打聽程太夫人喜歡什麼,當地人說,“喜歡行醫啊,喜歡治病救人。”鄭衡和表姐有些傻眼。
“女大夫?”表姐奇怪了。
“女大夫?”鄭衡突然覺得有些奇怪,數年前在崁州城,他也見過一個女大夫,那女大夫丈夫也姓程。
該不會是,同一個人吧?
結果,見麵後發現,真的是同一個人。
這讓鄭衡感覺很微妙,但是為了兒子,也顧不得麵子。他在女大夫離開醫館的時候,上前行禮,說了自己的難處,並讓下人奉上禮物,態度十分誠懇。
再說方雲這邊,夫妻跟著大兒子赴任,在這邊醫館坐館,誰知道,這天出來,就碰上了鄭衡。冷不丁看見這人,還小小嚇了一跳。
這都能遇見?!
看來,這真是冥冥中自有天定啊!
方雲看看這人,兩鬢都開始白了,皺紋也深了,也是,他五十了,開始老了。
她也不躲避,大方地跟他說,“我兒如今是父母官,他的政務,我作為母親,絕對不能插手。我體諒你一片慈父之心,也請你體諒我一片慈母之心。我不能收你的東西,讓人說我兒子是貪官。你也不用找我了,我兒自來公道,不會冤枉一個無辜的人。”
方雲說完要走,哪裡知道,鄭衡身邊的婦人,突然衝過來,抓住她手臂,驚呼,“玉芬?你是玉芬?你還活著?孩子也還活著?你怎麼不回家啊!”
方雲一個抬手,就拜托了她的糾纏,她微笑著問,“認錯了人了吧?什麼玉芬?不認識。”說完,方雲就走了。
那婦人,也就是鄭衡的表姐還不死心,要追上去,被趕上來的程平攔住了,“這位大嫂,我家娘子不認識你,請不要糾纏。你可知道,我家娘子是七品孺人,冒認官親,是犯法的。”
程平冷冷說完,斜眼看了眼鄭衡,哼一聲,就走到前麵去追娘子了。
鄭衡無奈地對表姐說,“當年我也認錯了,確實容貌有些像,可真不是一個人。玉芬何曾會醫術了?這通身的氣度就不像。”
表姐一巴掌拍在他後背上,“你竟這般愚鈍!一個像也就罷了,兩個都像!天底下的巧都讓你碰上了?那縣令像你,縣令的娘像你老婆,這還有什麼好說的!那可不就是你的老婆孩子嘛?!”
這一巴掌算是把鄭衡給拍醒了,對呀!母子倆,一個像玉芬,一個像自己,那,那就應該是自己的老婆孩子呀!
玉芬的死,自己一直存疑,……而那縣令,現在想想,五官容貌確實和鏡子裡的自己很像,隻是沒有自己蒼老罷了。
他徹底清醒了,一拍自己的額頭,“表姐,若不是你此次跟來,我竟然要做一輩子糊塗人!”
說完,他想到,數年前,第一次見到女大夫,離開醫館時,她冰冷的目光。原來如此!她是在怨恨,怨恨自己當年的無情。,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