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夫人忽然起身,帶著金珠銀珠走了出去,魏無羨和江澄頓時收聲,對視一眼,雙雙歎息。
魏嬴待虞夫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他視線,便看向魏無羨。
“阿嬰,你這些年在蓮花塢過得好嗎?”
魏無羨微微一愣,接著便笑得沒心沒肺,“我過得很好啊,江叔叔對我視如己出,師姐就像我親姐姐一樣,對我也很好,江澄跟我一同長大,每次我被狗追,他都會幫我把狗趕走。還有蓮花塢的師弟們,我們都相處很好的。”就是虞夫人一直針對他,他每次闖禍都逃不掉跪祠堂挨罰。
聞言,魏嬴心中陣陣的疼。
師祖曾讚他有一顆七竅玲瓏心,明明不曾入世,卻比曆儘千帆的人更通透。
比如此刻,即便阿嬰說自己過得如何如何好,他還是注意到了好幾處異常。
其一,江叔叔對阿嬰視如己出,便如父親一般,阿嬰對江叔叔隻怕是當做父親看待的。
其二,師姐就像阿嬰的親姐姐,長姐如母,這位他未曾謀麵的師姐在阿嬰心中的地位怕是很不尋常,這便是渴望親情。
其三,江澄與阿嬰一同長大,每次阿嬰被狗追,江澄都會幫他把狗趕走。仙門世家子弟,哪有怕狗的?一劍就能收拾乾淨,偏阿嬰還得江澄來幫他趕走,明顯有內情。
其四,阿嬰說了很多人,就是沒提剛剛離開的虞夫人。可即便阿嬰不提,他也能從虞夫人前些日子對他的態度中,推測出阿嬰這些年在蓮花塢裡,虞夫人對阿嬰的態度。
他一開始也想不明白,同在一個屋簷下,為何虞夫人能把關係搞得這麼難看,尤其阿嬰還是個小輩,什麼原因得讓虞夫人不顧長輩的身份如此對待一個晚輩?
直至今日,他躲在暗處聽到王靈嬌暗含隱喻的嘲諷。
聰明的他立刻就想明白了,原來……是因為他爹娘。
許是當初江叔叔曾對他娘有過一段感情,以至於虞夫人心中恨極了他娘,他爹娘死後,江叔叔又把阿嬰接到了蓮花塢收養,這樣一個情敵的兒子生活在一個屋簷下,江叔叔對阿嬰還好過了自己的親生兒子,虞夫人心中如何不討厭阿嬰的存在呢?
也無怪當初會對他口出惡言,也是情有可原。
但……
哪怕理解虞夫人的心情,魏嬴心裡依舊過不去這個坎兒。
最多他不會做出什麼讓江叔叔為難的事,可讓他對虞夫人如對江叔叔一般,那就是為難他了。
因魏無羨回到了蓮花塢,江澄便借此機會,把魏嬴也留在了蓮花塢。
魏嬴也擔心晚上會出事,也沒有堅持離開。
傍晚,吃完飯,魏無羨難得的沒有帶著同門師弟們外出鬨騰,而是安排門中弟子巡邏,時刻關注蓮花塢附近的動靜。
魏嬴找了個機會,單獨把江澄叫去一旁。
江澄不知魏嬴把他單獨叫開的原因,但獨自麵對這位修為高深,且氣質神似藍曦臣又下手毫不手軟的魏大哥,江澄心裡發虛。
“魏大哥叫我過來,有什麼事嗎?”
魏嬴眉頭微蹙,道,“今天白日裡,我其實有很多疑問,但也不好當著阿嬰的麵問,現在隻有你我二人,我有些問題想問你,希望你能告訴我,不要幫阿嬰隱瞞。”
江澄聞言便知,魏嬴是想問有關魏無羨的事,不過這也並不稀奇,魏嬴是魏無羨的大哥,又是多年未見,想了解魏無羨的事,有什麼好奇怪的?
“魏大哥請問,我知無不言。”
魏嬴微微額首,“今日我聽阿嬰說,你跟他一同長大,他被狗追的時候,你總會幫他趕走追他的狗,”頓了頓,“阿嬰他是仙門弟子,天資出眾,一身修為在年輕一輩中,也是數一數二,怎麼會怕狗呢?”
江澄一怔,想了想,道,“這個我也不清楚,我爹當年把魏無羨帶回蓮花塢之前,魏無羨就很怕狗咬,這十幾年過去還是一樣,隻要聽到狗叫,連動都不敢動。”
江叔叔把阿嬰帶回蓮花塢之前就怕狗咬?
魏嬴沒有再追問,也無需在追問,他已經明白了。
十三年前,阿嬰尚且隻有四歲左右,怕是被狗欺負狠了,已經成了心理陰影。
狠狠閉上眼,魏嬴握著佩劍的手微微一緊。
雖然知道父母雙亡,江叔叔還沒找到阿嬰的那段時間,阿嬰受了不少苦,但他此刻還是無法想象當時的情形。
好在……阿嬰活下來了,還活得好好地。
從今往後,隻要有他這個大哥在,就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他弟弟,哪怕是條狗!
忽然,試劍堂那邊傳來亂糟糟的聲音,魏嬴神情一凜,與江澄對視一眼,同時朝著試劍堂跑去。
一到試劍堂前,就見溫晁帶著一眾溫氏子弟進了試劍堂前的練武場。
魏無羨緊緊握著佩劍與之對峙。
“你們最好給我老實交代嬌嬌和溫逐流在哪裡,否則我就屠了你整個蓮花塢!”
江澄仗著身邊有魏嬴在,根本就不怕溫晁的威脅,冷笑道,“你當這裡是不夜天嗎?說屠了我整個蓮花塢就能屠?沒有溫逐流,你算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