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頭,沈知卿帶領眾衙役來到姚家村姚婆子家。
或許是剛娶媳婦,這個家看上去還挺喜慶的,和姚婆子的房間截然不同。
姚二郎和姚翠花在一旁忐忑極了。
姚翠花幾次用眼神催促姚二郎說話,可是姚二郎囁嚅幾下,卻沒出聲。
姚翠花恨鐵不成鋼,隻能硬著頭皮自己上:“縣令大人,不會要搜完我們所有房間吧?”
沈知卿麵色冷淡:“的確要搜完。”
姚翠花眼神劃過一絲擔憂:“我和二郎的房間也要?咱們裡麵可以不少私密的東西。”
“你的婆母沒了,現在是在意這些事情的時候嗎?”沈知卿目光如炬,沒錯過姚翠花臉上的任何表情變化。
姚翠花躲避眼神:“那個,我……因為我們是清白的……”
“對,就是這樣,”她想到了說法,腰都比剛才挺直不少,“我和二郎絕對是清白的。我們也很擔憂婆母的案子,你們這樣翻來翻去,找不到證據,豈不是浪費時間?”
“浪費時間也好過錯過線索。”沈知卿舉起手,骨節分明的大手一揮,眾衙役分頭行動。
姚翠花跺腳,但胳膊擰不過大腿,隻好跟著衙役進去房間。
沈知卿在院子裡踱步一圈,借著不緊不慢去各個房間逛了一圈。
一陣工夫後,各衙役複命。
“大人,房間一切正常,沒找到任何有可能□□的地方。”
“大人,正堂也一切正常。”
隨著各人回複,姚翠花的臉色逐漸好看起來,忍不住翹起下巴,雙手環胸:“大人,我早就說了,我們是清白的。”
沈知卿正在思量,被姚翠花打算思路,臉上冷如冰霜。
他慢慢走向廚房,每一步都似踏在姚翠花脆弱的神經上,心虛的姚翠花咽了咽口水。
沈知卿指著灶台上的一簸箕鮮菇:“姚婆子昨晚吃的是什麼?”
……
蘇小滿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被鍋勺敲木桶聲吵醒時,她才反應過來,竟然已經過了一天。
“開飯了!每人一碗稀粥!”趙獄婆盛了一碗濃稠的稀飯,給蘇小滿使了個眼色。
蘇小滿道謝後,一遍喝粥,一邊打開家族群聊界麵。
二舅姥爺發了好幾條消息過來。
【二舅姥爺:小滿,早上好!在牢房裡有沒有不舒服?案件進展如何?
二舅姥爺:[紅包]
二舅姥爺:你看看能不能打開紅包,我給你送了幾個小籠包。】
蘇小滿試著點擊了一下,不行。
【紅包需要口令才能拆開哦,請用戶輸入對應口令。】
果然像說明那樣,除了第一個紅包,之後拆紅包都需要口令,但誰也不知道這個口令是什麼。
蘇小滿想,一來,有緣人有緣人,肯定是遇到了才算有緣人,二則,這個口令應該不會太難,要是太難,那豈不是一輩子都不可能拆開紅包?
蘇小滿看向兩位獄婆,會是她們嗎?又看了看對麵的杜玉芝,會是她嗎?最後,看向門口,會是外麵的衙役嗎?
她回二舅姥爺的消息。
【小滿:二舅姥爺,不能打開[委屈.jpg]
小滿:上麵說需要輸入口令,我想想辦法,多試試吧~
二舅姥爺:行,那你多試試,你發給我的紅包不要浪費,等我們商量好要發什麼你再發。】
蘇小滿也是這樣想的。
【二舅姥爺:你的案子怎麼樣?有沒有進展?】
蘇小滿歎了口氣,她也想有進展,可是並沒有。
她和姚婆子是第一次見麵,根本沒見過以前的姚婆子,沒法對比。昨晚睡前她回憶了一下姚婆子的所有行為,也沒找到異常。
而現在她又被困在這裡,想找證據都沒法找。
正這樣想,忽然,周雄大步邁了進來:“縣令大人傳喚蘇小滿進公堂!”
……
蘇小滿站在公堂上,上首是頭戴烏紗帽的沈大人,他一臉不苟言笑,正顏厲色。兩邊是衙役,姚家夫妻站在她旁邊,被衙役圍著,後頭欄杆外是聞訊而來的百姓。
“哎呀,我聽說了,是府衙裡做菜的姚婆子沒了!”
“是她啊,買菜可摳了,每次都要人家賣菜的搭幾根蔥。”
“人雖然刻薄了點,但也不至於被彆人害了吧?”
蘇小滿聽到後麵的議論,滿懷希望看向沈知卿,把她叫出來,應該是已經找到破案的關鍵了吧?
沈知卿被那雙熟悉的靈動杏眼盯著,嘴唇不由抿了一下,手中驚堂木赫然敲響。
“升堂!”
沈知卿看向姚家夫妻:“傳仵作!”
仵作留著一把山羊胡子,說話時一動一動的,蘇小滿目不轉睛,心想,也不知道喝湯時會不會把湯沾到上麵。
走神了幾秒,但仵作的話,她還是聽全了。
原來是沈大人帶領眾衙役搜查時,發現了在廚房放著的鮮菇。現在正是采摘蘑菇的時節,村裡人都喜歡去山上采蘑菇,因為不要錢。姚婆子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隻是眼力不夠的人很容易將毒蘑菇采了回去。
而造成姚婆子毒發身亡的,正是毒蘑菇。
仵作:“不同毒蘑菇的毒發時間不一樣,姚婆子這種現象也很常見。”
沈知卿看向姚家夫妻:“你們可有什麼話要說?”
姚翠花咬唇。
姚二郎看了蘇小滿一眼,辯解道:“可能是我娘不小心吃到了毒蘑菇吧。”
他皺了下眉:“大不了你們放了這丫頭。”
沈知卿:“我是想問,你們有沒有話要交代,比如,自首。”
姚翠花指尖戳住掌心,“敢問大人,是我們家的那一簍子蘑菇有問題嗎?”
沈知卿搖頭,“那一簍子沒問題。”
姚翠花:“那關我們什麼事?”
沈知卿定定望過去,一會兒後,才收回目光,冷聲道:“傳姚家村姚萍。”
姚萍是姚婆子的鄰居,一上來就道:“姚婆子摘了這麼多年蘑菇,雖然人老了,但眼睛依舊很毒,我和她一起摘的,也一起檢查過,她摘回去的蘑菇沒有問題。”
“但是,早間,我聽到姚婆子和她的兒媳婦,也就是姚翠花在吵架。姚翠花還說,”她往姚翠花相反的方向走了一步,“說,'毒死你算了',然後姚婆子罵罵咧咧。”
“之後,我看到姚翠花去山上摘了一背簍的蘑菇回來。”
沈知卿厲聲道:“雖然你們家廚房的蘑菇沒問題,但你們家後麵的小山坡上,有一處地方明顯是新土,和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樣。”
“挖開後,全是蘑菇。”
衙役適時將沾滿泥土的菇平鋪在地上。
姚翠花退後兩步。
“姚翠花,你還不承認?”
沈知卿突然拍下驚堂木,彆說姚翠花了,就連蘇小滿都被這一聲嚇得抖了好幾個哆嗦。
姚二郎不敢置信,他想起來了,昨天中午媳婦的確搶著做飯,還罕見給娘燉了補湯,裡麵的確有鮮菇。
他扭頭,握住姚翠花的肩膀:“翠花?你……告訴我,不是你做的!”
這語氣,這吼聲,蘇小滿想起看過的瓊瑤劇。但是,一個身材魁梧、一身古銅色的漢子說出這樣纏綿的話,怎麼看怎麼違和。
戀愛腦啊。
站在欄杆外的百姓議論紛紛,對姚翠花指指點點。這個案子集合了各種家長裡短的元素,大家都深有體會。
“誰能想到是吃食有問題。”
“莫不是姚婆子對兒媳婦太苛刻了?”
“唉,何至於此。有什麼矛盾好好說不就行了!”
蘇小滿看了一下沈知卿,就這麼簡單,不用什麼刑訊技巧嗎?
就在她腦中閃過這個想法時,姚翠花突然崩潰大哭,和姚二郎撕皮:“是我做的又怎樣!你娘太可惡了!”
蘇小滿:……哦,原來真的不用特彆審訊啊。
“你知道她怎麼說嗎?把所有錢都放在她自己身上,廚房裡的肉都鎖好,不讓我帶任何東西回娘家,好像生怕我會掏空你們家。”
“她還讓我……讓我……”姚翠花捂住嘴,卻不肯再說下去。
沈知卿見狀,讓百姓離開,關上了大門,隻剩下衙門的人,姚翠花紅了眼,說:“我嫁進來,她才跟我說,既然給了我們家聘禮,以後我就是你們家的人,讓我一女侍二夫,悄悄地和你死了妻子的大哥……以後生了孩子,明麵上是過繼給你大哥,實際上,讓我生個你大哥的孩子……”
姚二郎人徹底傻了:“娘……娘沒跟我說……”
“你娘就是不想告訴你!”姚翠花尖叫。
“她說,如果我不聽話,以後彆想從她那裡得到一文錢,也彆想走出你們家一步!”
蘇小滿張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