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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憐嗎?”

“比她們可憐的多了去。”

“這倒也是,非洲那些……”

“國內也有。”

言辭的迅速反駁,讓薑禾綠有些猝不及防地,接不上話,猶猶豫豫許久才乾笑二聲,“對,貧困山區的小孩也很可憐。”

“有多可憐。”

“……吃不上飯?”

薑禾綠沒有去過,所以不了解山區的孩子生活是怎樣的,隻知道他們需要食物和衣服。

言辭目光看著後視鏡,薄唇輕啟:“你可能不知道,世界的某個角落,有很多小孩,比吃不上飯要過得艱苦。”

難得地,言辭說起自己的事情。

“有人生下來就像個奴隸一樣,為彆人而活,從小乾農活,做家務,照顧弟妹。”

言辭原來的家庭,貧困而愚昧,母親生了連她在內的四個女兒,堅持要生兒子,後來生下一對雙胞胎弟弟,全家人喜得不行。

因為

困苦,最大的女兒肩負超乎年齡的責任和義務。

她任勞任怨,沒有一絲不滿,因為她知道她是家庭的一份子。

後來,她在農地裡乾活的時候,被村裡的人販子拐賣走。

三天三夜的火車,她被蒙在行李箱裡,隻留一個孔喘氣,出來時人奄奄一息,卻掙紮著逃跑,她用她超乎小孩子的力氣掙脫繩索,帶領另一個同被拐賣到某個窩點的男孩一起逃出來。

幾番周折後,她回到家,卻發現父母沒有任何的欣喜。

弟妹也一樣。

家裡人都知道她失蹤了,但沒有人報警,也沒有人擔憂,似乎把她當成一個累贅。

幾個妹妹甚至把她的衣服和書本都給分走了。

對一個小孩子來說,第一次嘗到什麼叫做人間悲哀。

最大的痛苦不是受累流汗,而是周身無一人疼愛過她。

回來後,她的生活並沒有好過。

為了攢書本費,她用草繩編織的玩具去集市賣了一個月,換來的錢被母親買了水彩筆和新衣服給兩個弟弟。

女孩子讀書無用論在她所在那個村子裡盛行百年。

家裡人希望她早點下學來幫弟妹做點事。

因此,忽略她的書本費。

忽略她在學校被男同學的霸淩。

也忽略她本人的感受,逮住千載難逢的機會把她送到時家。

招娣這個名字被摒棄後,言辭仿佛獲得了新生。

她虛與委蛇,強顏歡笑,乖巧伶俐,使自己適應不曾奢想的生活。

說好聽點,她送到時家是陪身患精神病的時家大少爺一起長大。

難聽點,相當於古代的陪房丫鬟。

講自己過去的事情,言辭輕描淡寫,沒有多餘的形容詞。

即使如此,薑禾綠還是聽出了兩個字:絕望。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去安慰,感覺自己在這個車廂裡,連呼吸都是多餘的。

過了會,薑禾綠小心翼翼問:“言醫生,其實,你也有精神病,對不對?”

言辭似乎頗感意外她能猜到這個,嗯了聲。

她的視線,落在車外的少年身上。

時妄和小夥伴勾肩搭背地走出來。

他長得健康又美好,完全脫離父母的兩個不堪屬性。

“說來也可笑。”言辭目光仍然平視著前方的孩子,“一個精

神病人,需要給予另一個瘋子溫暖。更可笑的是,她還做到了。”

頓了頓,她看向薑禾綠,“時妄是我被迫生下來的,你信嗎。”

“我……信。”

言辭沒有講她進時家後和時參有過怎樣的感情發展。

但她那個“被迫”已經充分體現出,時妄出生的意外。

薑禾綠莫名想到一句,勸人大度,天打雷劈。

她不知道言辭經曆了什麼……如果真的是被迫生下孩子的話,那她恨得也應該,即使明知道孩子是無辜的,然而她本人又何嘗不無辜。

“他發病那天,把我衣服撕了。”言辭說道,“後麵一切順理成章,當時為了前途我選擇忍氣吞聲,但最後還是讓他以強-奸罪進了監獄。”

至於中間發生了什麼,言辭沒有再說。

薑禾綠聽到這裡已經滿臉的三個感歎號。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不知該評價言辭什麼。

狠毒?冷情?不擇手段?

薑禾綠總算明白為什麼時懷見說他們三個都是無辜的了。

時參是個精神病人,他沒要求要言辭陪伴,是家裡人強行送過來改命的。

他不是有意製造事故的。

即使如此,他也得到相對應的懲罰。

他現在,是個坐過牢,記憶空白,病情不穩定的病人,以後可能長達很長時間都無法和正常人一樣生活。

即使忘記言辭,他還是會憑著本能,聽她的話。

他還愛她……吧?

他明明忘了她的存在,竟然還本能地愛著。

“為什麼突然和我說這些。”沒把這些信息消化完全,薑禾綠問出更令她費解的問題,“我和言醫生並沒有熟到這個地步,連時懷見他都沒有和我講過。”

時懷見沒說太多,除了保留當事人的,也是知道她會嚇著吧。

“都是過去的事情。”言辭等到眼前的少年身影小時候,發動車子引擎,聲色淡淡,“就算提起來,也無傷大雅。”

過去這麼多年了。

就算有傷痛也會被逐漸撫平。

何況,比起她本人的傷痛,時參可能要更沉重一些。

她壞得離譜,即使知道他無辜,也拉著他一起下地獄。

明明可以不告訴他真相的。

明明可以,還讓他覺得她陪著他是因為感情

但她還是一字一頓地說自己的目的,以及這些年的虛假情意。

誰讓當年的時母乾擾他們大半生呢。

甚至,還想要殺她。

-

天色漸漸暗淡了。

沒有導航,在桐城土生土長的薑禾綠依然容易迷路,看著車子在偏僻的某個高架橋駛過,並不知道她們現在在哪。

更不知道言辭想要做什麼。

言辭是個喜歡安靜的人,此時車子裡卻放著音樂。

隱隱約約的,薑禾綠聽見後麵傳來的敲打聲。

像鬼一樣的敲打。

後麵還有人嗎。

她回頭看,並沒有。

聲音好像是……後備箱裡傳出來的。

她第三次回頭的時候,發現言辭的臉正對著她,眼睛黑得嚇人,一瞬不瞬把她注視著。

“怎麼了?”薑禾綠捂著狂跳不止的心臟,側目看向昏暗的窗外,“乾嘛把車停在這裡。”

“你在車裡待著,不要出來。”

“啊?”

“要是出來的話,出了事,我可不負責。”

言辭涼涼地丟下一句後,人已經下車後。

車廂裡,音樂聲依然很大。

薑禾綠感覺車廂裡的氣息讓人頭暈,便把窗戶打開。

外麵冷風嗖嗖地刮進來。

她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一處橋,下麵是滾滾的江水。

地方偏僻,附近無人,車前的兩個大燈開著,衝破沉沉夜色。

薑禾綠聽到後麵的動靜後,把音樂聲關掉。

再聽的時候,是繩子摩擦的聲響。

緊接著,她聽見陳清韻的聲音。

薑禾綠一個激靈,降下車窗,回頭看去,發現不遠處,兩個人影交織在一起。

言辭剛才說,不讓她下去。

可這個時候,怎麼能不過去。

薑禾綠剛下去,隻覺猛烈的風刮來。

江邊風大。

天又不好,估摸著會有強降雨或者雪。

薑禾綠拉緊圍巾,一步一步走過去,離得近了,她聽見那邊的聲音。

“當年是我想害死你又怎麼樣,你有證據是我做的嗎?你明明以為是時伯母做的!把時家攪個天翻地覆,報複完他們還不夠嗎。”

陳清韻的雙手雙腿都被捆著。

係她的繩子,長得過分,像是蹦極用的繩子,結實又耐用。

薑禾綠完全猜不到她們想要乾嘛。

她隻

是下意識地站向言辭。

尤其在聽陳清韻說第一句的時候。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憑什麼你一個一無所有的野丫頭能留在時參身邊?憑什麼你們還有了孩子,你搶走我的幸福難道不該死嗎?我現在唯一後悔的,是沒有讓他們直接把你弄死,而不是製造跌入江中的車禍,否則,你根本沒有站在這裡和我說話的機會。”

陳清韻高傲又自大。

在此之前她一直害怕被報複。

然而該來的遲早要來,早就做好準備的她,反而更有氣力去懟人。

“言辭,你不覺得你愚蠢得像個小醜嗎。”陳清韻突然笑得花枝亂顫,“十多年前,你跟隻瘋狗一樣咬準時家害的你,現在回來了,變成一無所有的可憐蟲。”

言辭麵不改色地處理手裡的繩子,“你的話,是不是太多了。”

“嗬。”

“時家不無辜。”言辭淡淡道,“那個女人,她當初和你一樣都想置我於死地,隻不過被你的人先行一步。”

陳清韻愣了下,看她還在捆綁著繩子,“所以呢,你報複過時家,還要再找我下手嗎?”

“嗯。”

“我是有準備的。”

“準備什麼?下水遊泳嗎?”言辭麵容薄涼,“我不信,你能猜到我會讓你像當年的我一樣,在水裡浸泡到窒息。”

陳清韻並沒有猜到這個。

她僅僅猜到言辭不會放過她,所以隨時隨刻都帶了保鏢,但千防萬防還是被言辭抓到失誤,她和保鏢被藥迷得直接昏倒,再醒來時人已經捆綁在車的後備箱裡,手機也被沒收了。

沒關係,她還有備用機,耳環也是個微型急救係統。

想到自己的早有防備,陳清韻並不害怕,勾起唇角:“我的人馬上就會來救我,你要是害了我,確定你能逃過法律的製裁?”

“我這不是帶了幫手嗎。”

說著,言辭朝不遠處的薑禾綠看了眼,理所當然道:“我想,就算出了天大的事,時懷見也會幫她頂著的。”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卜一一5瓶;屁屁桃、催更的葉子徐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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