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言辭(1 / 2)

言辭開始覺得這個老男人幼稚得讓人心疼。

然而也就三兩秒, 她恢複常態。

這個吻對她來說,沒有任何的感觸。

正常的身體本能都沒有。

大腦明明思路清晰,但遲遲沒有一點動靜, 仿佛兩個人剛才隻是衣袖輕輕擦過。

她深呼吸,側過身,頭抵著另一邊的窗, 琉璃般瞳眸略暗,口吻很是隨意:“你到底知道多少。”

時參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反問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正常人在知道自己被一個女人搞得這麼慘的情況下, 久彆重逢後不打擊報複已經算不錯的了,更彆說互相糾纏。”

“有道理。”他點頭,“不過你說這麼多還是變相罵人。”

罵他是個不正常的人。

言辭沒否認。

彼此之間都不需要否認這條實際存在的事情。

打破車廂沉悶氣氛的是學校的放學鈴聲。

校門口陸陸續續走出來一些學生。

人-流不少,想要一眼找人,並不容易。

幸在他們要找的男孩個子高挑,十分顯目, 和一幫兄弟們勾肩搭背地走出來,旁邊還有幾個小心偷窺他們的女孩子。

和幾個尚未發育,戴眼鏡的老實男學生相比,時妄活潑開放,臉上洋溢著青春的笑, 光彩炫目,一眼望去, 便知道是個陽光健康的大男孩。

他能長成這樣,是父母的榮幸。

沒有繼承他們兩個一丁點的病性。

性格方麵既不隨爹也不隨媽。

他長得這麼好, 有一部分因素和家裡養的an有一定的關係,大狗有時候確實對成長起到治愈溫暖的效果。

當然,他從小便在沒有壓力的環境下長大。

沒有天才的包袱, 又是享儘家中寵愛的獨子,高興就笑,不高興就鬨,這樣的環境,很適合孩子健康成長。

“要下去看他嗎?”時參問。

“不用。”言辭收回視線,“隨便看看就行了。”

“既然想,為什麼不去做。”

“有些事不是想就要行的,我下去後,被他發現了怎麼辦?他要是知道我就是從出生就拋棄他的母親,會怎樣看我?”

對言辭而言,不打擾是最好的選擇。

她不可能和時妄相認,認完之後又離

開他。

時家本身和時家的所有人,於她而言都是矛盾體,恩怨難分。

時參沒有勸她,隻不過車子經過時妄那邊的時候,稍微停了下。

-

言辭出入時參病房的次數並不多。

一來,不論是心裡還是口頭上都沒有完全答應他要常來看他,二來,兩人見麵後沒什麼好說的。

兩個都是悶性子,以前也一樣,但當時的他們彼此間牽扯著利益和無法說得清的關係,現在,雙方沒有牽扯的必要,十多年過去了,話題總不能還是老舊的一套,以今天有沒有喝藥為開頭去詢問。

一周來病房一次,卻意外地撞麵陳清韻。

陳清韻剛從時參的病房出來,本來沮喪著一張臉,看到情敵之後立馬變了個樣子,沒讓自己顯得很卑微。

擦肩而過的時候,言辭已經生硬地拉住她的衣袖,薄唇吐出輕飄飄的字眼。

“真有膽?”

想不到陳清韻還有膽子來醫院找時參。

愛情到底是偉大的,能讓她一個弱女子放下提心吊膽,小心翼翼地過來。

可她腦子是不是有點問題,她和時參又不是愛而不得,這樣反反複複地過來,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反而言辭會因為她經常在時參耳邊嚼舌根產生很大的影響。

“你放開我——”陳清韻看了眼自己被拉扯的名貴一群,底氣不足地叫囂,“你知不知道我這件裙子有都貴,你亂扯什麼。”

言外之意,要是扯壞的話,她賠得起嗎。

陳清韻大概不知道言辭的團隊在國外新研製出一種藥物可以賺幾十個億。

她對言辭的印象還停留在這隻是個鄉下黃毛丫頭。

言辭當然沒有鬆開她,兩隻手指捏著那所謂的名貴的衣料,將陳清韻拖到拐角處,又提著走到電梯口。

手指指向電梯處的幾個字。

閒雜人員不得入內。

因為時參的特殊性,病房特設一層。除病房外,其他的房間則放置醫療備用器械,也就是說來來往往的隻有醫生和清潔人員,沒有其他多餘的病人。

“我知道……”陳清韻想到上次自己手腕被扼骨折那一次,沒有再胡亂造次,語氣也弱了下來,“有話好好說,你先放開我。”

她腳上的高跟鞋白穿了,比言辭還高

出兩三公分,氣勢方麵卻被對方壓得死死的。

言辭沒有把她輕易放走,而是選擇逼問,“你在他房間裡乾什麼了。”

“我……能乾什麼?”想到這裡,陳清韻不由得委屈,儘量地控製情緒,“什麼都沒乾,他沒理我。”

“那你來有用嗎。”

對陳清韻來說,當然有用,哪怕他不和她說話,她能看到他就心滿意足了。

年少時的暗戀,迄今為止,隻增不減,她對他也到一種癡迷的地步。

當年她便看中他了。

比起沈西成的喧囂鬨騰,時參的過分安靜和超乎同齡人的沉著,讓年少的陳清韻頻頻注目,暗中觀察很多次不少,也明示過,然而他隻把她當成普通大小姐看待。

陳清韻兵不明白自己到底執著什麼,是真的因為喜歡時參,還是認為自己這樣的身份和外貌,不應該讓他如此的忽視。

又或者,她覺得自己不應該輸給言辭。

感情上的挫敗,讓她覺得自己哪哪都輸給言辭了,優秀的身世,名媛的琴棋書畫各項技能點,因為時參選擇言辭,她的所有優點都化為一場空。

老師否定的是學生的成績,而異性否定的,是一個人的所有。

所以,她這些年一直都不甘心。

就像言辭問的,她過來有用嗎。

除了心裡得到滿足,她的數次到來,對她和時參的關係有任何改變嗎。

都沒有。

不得不意識到這個問題的陳清韻突然惱羞成怒,瞪向言辭,“那你來有用嗎。你治得了他嗎,你能讓他回憶起過去的事情嗎,都不能吧,所以我沒輸,你也沒贏。”

“陳大小姐,你是不是搞錯一件事。”言辭唇角噙著淺淡的嘲諷,“我從來沒說過,我想讓他恢複記憶。”

“那你想乾嘛。”

“他是病人,我作為醫生,理所當然來檢查罷了。”

“就這個嗎。”

“你覺得還有什麼。”

言辭的樣子,不像是說謊。

“所以。”陳清韻聲調有所提高,“你現在就是霸占著他又不讓他和彆人好嗎。”

“我沒有霸占。”

“那你為什麼不讓我來找他?”

“你話太多。”言辭倒是沒在這位麵前偽裝,“說多的話,他容易想起過去的事,對我不利。

“不利?”

“嗯。”言辭點頭,“不利於我離開。”

“你還要走?”

“不然呢,呆在桐城相夫教子?”

在此之前,陳清韻並不知道言辭的目的是什麼。

她以為言辭已經知道過去的事,要對她動手,但這麼長時間了,她依然毫發未損。

現在言辭又說,她回國不是來複合的。

那到底是什麼。

陳清韻一時半會想不透這個女人到底想要什麼,直覺告訴她,不論是什麼,對她都不會有太大的好處,她還是謹慎一些的好。

“那你的意思是。”陳清韻小心翼翼的試探,“我要是每次隻是來看望時參,而不是談到過去的事情刺激他的話,你是不介意我過來的?”

“理論上是這樣。”

“實際上呢。”

“我不喜歡你,看到你的話,我想揍你。”

“……”

所以,還是不允許她過來。

“你不想和他在一起,憑什麼不讓我和他在一起?”陳清韻有些急。

“這不是你的問題嗎。”言辭神色淡漠,“不是你沒有能力讓他喜歡你嗎,怪我做什麼。”

言辭沒在時參生命中出現的那幾年,也沒見陳清韻和他培養出什麼感情來。

把責任都推到彆人身上,倒是符合陳大小姐的一貫作風。

“他是不喜歡我,他還喜歡你,就算他失憶了他還是喜歡你。”陳清韻情緒激動,思路卻異常清晰,“所以,你明知道這些,卻還可以無動於衷,甚至……不喜歡他?”

“哪條法律明文規定他喜歡我,我就得喜歡他?”

“他為了你……”

陳清韻一時間忘記站在自己麵前的是情敵。

她都不知道她應該做什麼才好。

明明一點都不想表達出自己的愛人喜歡的是另一個女人,可此時的她更多的情緒是用來心疼時參的。

尤其是看到言辭麵無表情,不動聲色的臉龐時,她更加覺得那個男人的感情都是白搭,哪怕不分給她一點,喂狗也比搭在這個無情女人身上的要強。

“你知不知道他為了你……才變成現在這樣子?”陳清韻伸出雙手,試圖去抓言辭的白色衣襟,“當年的案件,要不是他親口承認,怎麼可能判了那麼久……他以為他那樣做可以

贖罪,可以等你回來的。”

後半句幾近於歇斯底裡,“還有你落江那次,你以為是你命大嗎,如果不是他下去救你,你早就淹死了……言辭,你好狠的心,你比我還會玩弄男人的感情。”

在對手伸手的時候,言辭已經避開了,並且以極快的速度把人推開。

然後,冷眼看去。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怎麼知道他救的我。”

“還是說……”

三個字剛吐出來,被推到地上的陳清韻慢慢站起來,獰笑得厲害:“對,是我……又如何呢?”

早就知道結果的言辭,從這人的口中親耳聽到,還是意外的。

難以想象,她還能在陳清韻麵前如此地平靜。

大概,知道現在的自己拿陳清韻沒有辦法。

一命換一命的交易,她不是不想做。

隻是那樣一來,遠不劃算,也不夠解氣。

陳清韻卻因為她的無能為力以為她沒有一丁點的辦法,唇際漫著囂張,沒繼續自爆下去,走之前,那張精致妝容的臉逐漸分不清什麼是笑什麼是哭。

少個人,周身格外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