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2)

宋欽揚想到那個時候,眉眼舒展開,發音的語調也溫柔起來:“他唱的是《Sweet Child O\' Mine》”

他們高一那年,因為有市領導來視察素質教育,A大附中的英語文化節搞得格外隆重。

晚會表演在大禮堂舉行,每個人都必須去,正好白天剛考完競賽班選拔考試,宋欽揚昨晚刷了一夜題,困得昏昏沉沉,開場就跟旁邊的鐘堯說:“你看吧,我睡會兒。”

鐘堯驚呆了:“不是吧小綿羊,你昨天真通宵做題,有必要這麼拚?”

宋欽揚揉著眼睛,配上頭上的卷毛,顯得呆萌又無辜:“嗯,我喜歡保險一點。”

高一進競賽班不容易,他爸又習慣了他當“彆人家的孩子”,早就默認他能進,壓力下,要他睡也睡不著。

“哎,行吧,結束我叫你。”鐘堯無奈地看著他,翻出耳機扣在他頭上。

宋欽揚很快伴著一幕幕英語話劇的聲音,垂下頭睡熟了。

忽然,一陣電吉他的前奏聲響徹了整個禮堂,炸翻了全場。

宋欽揚從夢中驚醒,猛地抬頭,差點從座椅上掉下去。

事後他想過,要是他不是睡得半夢半醒,在大腦不太清楚的時候撞進謝沉的主場,帶來的衝擊力和後續的頭腦發熱程度能減少百分之五十。

但當時他就是在朦朧到以為是夢時睜開了眼,絢爛的曲調湧進他的耳朵,過於鮮明奪目的色澤在他眼前鋪開,隨樂音變幻,相較下周圍底色都變得灰暗模糊。

舞台中央,站在樂隊最前麵的吉他手,寬鬆的黑T恤下,是十幾歲少年獨有的高挑清瘦,低著頭薄唇冷淡地抿著,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弦上按動。

宋欽揚直直地盯著台上,摘下了頭上的耳機。此時電吉他solo的前奏結束,其餘樂器切入,中間的吉他手抬眼唱了第一句。

清冷的聲線和金屬質感的配樂融合,捕獲了每個人的注意力。一瞬間所有色彩收攏彙聚,又在他腦子裡煙花一般炸開,他視野裡隻剩下了少年掃過來的眼神,漆黑如墨,又像藏在霧氣後的刀刃一樣銳,他的心跳隨著鼓點,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到了有點頭暈的地步。

宋欽揚有一刻覺得和這個人的距離驟然拉近,雖然不認識,但他直覺對方是個非常自我的人,從不為外界所改變,在一方空間裡肆意生長。而他莽撞地產生了入侵的念頭,像被塞壬的吟唱誘惑的水手,迷失航向直到觸礁。

他想靠近他,了解他,這種陌生的渴望讓他分不清現在是不是還在做夢,直到曲終樂隊在尖叫聲中退場,他才發現自己一直屏著呼吸。

看著燈光黑下去的舞台,他拍了拍旁邊的人:“鐘堯,你知道剛才台上是誰嗎?”

鐘堯看他一臉失神的表情,笑容八卦起來:“你是看上那鼓手妹子了麼?好像是個學姐,我打聽打聽?”

他愣了下,發現自己根本沒注意鼓手是男的女的,搖頭道:“不是,那個主唱。”

“校草你都不認識啊,你果然是天天埋頭學習。”鐘堯大大咧咧往後一靠,神色不屑,“咱們年級的,七班的謝沉。他超奇怪,聽說他家裡就他一個人,家長會都沒人來,平時也不愛搭理人,可是那群女生看見他比追星還瘋狂,真搞不懂,不就長得帥點,有點小才華……”

此後鐘堯每每想起這一天,都萬分後悔,早知道他就給謝沉杜撰點不良嗜好,混亂情史啥的,說不定就沒有以後的破事。

但是宋欽揚記住了,之後的一個月,他總忍不住在人群裡將目光投向謝沉,看到了他很多不同的樣子,從不敢相信到束手就擒,承認了自己確實喜歡上了對方,然後冒失地表白,不出意料地被拒。

後來宋欽揚也剖析過,他名為一見鐘情的時候喜歡的是什麼,他覺得不是臉或者聲音,是謝沉旁若無人地沉溺在對音樂的熱情中時,燃燒的火光。這是他一直沒有的東西,但決定追求對方的那一刻,他心裡的火焰憑空而起,照亮了他十幾年來的留白。

當然,最後的心理分析他沒跟謝寒逸講,說完他問對方:“我這一段的記憶對麼?”

謝寒逸假裝思考了一下,點頭道:“對。”

宋欽揚像完成了一項任務,鬆了口氣看著表:“好,我到上班的時間了。”

說完他起身,謝寒逸在他背後小聲嘟囔道:“居然這麼晚才注意到我。”

“什麼?”宋欽揚扭頭問。

“沒什麼。”

英語文化節那天下午的競賽班選拔考,宋欽揚其實就坐在他前麵。他有題解不出的時候,看著前方思考,宋欽揚腦袋後麵有一撮小卷毛翹了起來,格外顯眼,非常影響思路。

還剩20分鐘的時候,一屋奮筆疾書的人中,宋欽揚忽然趴下開始睡覺了,他當時想這人要麼是大學霸,要麼是來考著玩。結果他們這一屆高一,隻有他和宋欽揚倆人進了。

收卷子的時候,鐘堯在外麵扯著嗓子喊:“小綿羊!快走了!”

還挺形象的,他當時想。

宋欽揚覺得他講完後,謝寒逸出奇地特彆安靜,直到他要出門才攔住他,問他:“月中旬A大附中校慶,你是不是要去?”

宋欽揚心說他怎麼什麼都知道,母校確實邀請他好幾次了,希望他能在校慶時做個講座,實在盛情難卻,於是點頭道:“嗯。”

“我陪你一起。”沒等宋欽揚拒絕,謝寒逸補充:“是治療方式。”

“再說吧。”宋欽揚鬆了口。

“我今天晚上的飛機去瑞士,錄一個極限運動的真人秀。”

宋欽揚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說這個,靜靜地看著謝寒逸,謝寒逸也靜靜看著他。

最後謝寒逸先憋不住:“你就不能問問是什麼?”

明明他接下這節目時,宋欽揚還擔心得不得了,他特地挑了期最安全的。

宋欽揚今天心情不錯,隨口問:“是什麼?”

“滑雪。”眼看宋欽揚又要沉默,謝寒逸臉色冷了下來,“三天回來。”

兩人相顧無言了幾秒,宋欽揚試著問:“你是想讓我在你出差的時候搬家嗎?”

這是他唯一想到對方跟他交代行程的理由,畢竟謝寒逸也是公眾人物,應該不想被打擾。

沒想到謝寒逸頓時臉色冷到了冰點:“你敢!不許想著趁我不在偷跑!”

這態度讓宋欽揚皺起眉頭:“我搬我的,和你有什麼關係?”

謝寒逸氣得長長地換了一口氣,才道:“你還記得這個家裡什麼東西是你的,什麼是我的嗎?老實等我回來。”

宋欽揚回頭環視了一眼,發現確實記不太清,要是錯拿了對方的什麼,扯得更麻煩,於是勉強點了點頭:“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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