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欽揚把那張支票用力地揉成了一團，拍在他胸前，又氣又惱道：“你真是病得不輕。”
謝寒逸被他這樣罵了一句，嘴角的笑也沒降下去，他覺得自己確實病了，居然會因為一個沒有回應的吻，感覺空蕩的胸腔忽然被某種軟和的觸感填補。
他帶著這種奇怪的感覺去做了早飯，宋欽揚喂了貓，又和小餅玩了半天，聽見謝寒逸喊他吃飯。
看著桌上擺著的好幾種他愛吃的東西，作為早餐未免太豪華了，宋欽揚神色一滯。他覺得這種溫馨的日常景象不該出現在他和謝寒逸之間，可稀裡糊塗的，他們還得朝夕相處一段日子。
這種有人惦記著他喜歡什麼，在某些方麵甚至算在“照顧”他的感覺好嗎？他不能否認，但他們的開頭就是不正常的，自然也不能向其他方向發展。
還是要保持清醒，這樣想著，宋欽揚在餐桌上依然沒和對方說話。
謝寒逸看著他沉默著吃東西，偶爾掃一眼手機的模樣，那一點溫暖很快又泄漏空了。
他昨天夜裡想了很多，想通了，覺得自己完全沒必要像前幾天一樣慌亂失態。宋欽揚喜歡的不就是他這個人麼，他還在這裡啊，宋欽揚能愛上他一次，當然能愛上他第二次。
所以趁著宋欽揚好不容易暫時走不掉，自己一定要加倍對他好。之前上學時他天天冷言冷語的，宋欽揚都能瘋狂迷戀他，那如今他對宋欽揚溫柔，宋欽揚絕對會輕易地重新愛上他。
但即使他克服對貓的恐懼，願意和宋欽揚一起養貓，早起做一堆他最喜歡的早餐，獻寶一樣擺在桌上，宋欽揚依然是一臉冷漠，不拿正眼看他。
得不到一點回應的感覺太折磨人了，他忍不住想，宋欽揚之前追他的八年，是不是每天就沉浸在這種心情裡，這是人能受得了的麼？是怎麼做到的啊？
他撐著側臉，偏過頭凝視著宋欽揚，感覺自己這些年對他的了解還是太少。
宋欽揚完全沒感受到他百轉千回的思緒，低頭點著手機屏幕，上麵是嚴淮前幾天發給他的那個戀愛遊戲，他試玩後又發給了幾個下屬，反饋都不錯。
連他都能惦記著早上做個日常任務，說明劇情和人物確實吸引人，用戶留存率會很好，這周可以開個會討論一下合作的可能性。
謝寒逸聽著他手機裡歡快的音樂聲，心生疑惑，湊過來一看，氣壓頓時降低了一截。
“這是什麼？”
“遊戲啊。”宋欽揚掃了他一眼，繼續點了點屏幕。
屏幕裡的動漫少年穿著圍裙，頭上戴著萌萌的貓耳，捧著一個蛋糕，笑得青春洋溢。還有配音：“一睜眼就想看到你，就烤了蛋糕過來，會不會太傻了？”
一看就不是正經遊戲，謝寒逸咬著牙問：“什麼遊戲？”
宋欽揚麵不改色：“戀愛遊戲。”
謝寒逸氣壓更低了一截，他活生生一個人在這，宋欽揚竟然在遊戲裡和紙片人談戀愛？看這個貓耳朵，太符合宋欽揚的愛好了，他肯定喜歡的不行。
“你就喜歡這種？”
他邊問，邊點開旁邊的圖標，謔，除了這個男人，還有好多個不同類型的野男人。
有醫生，有教授，戴眼鏡的不戴眼鏡的，熱情似火的清冷禁欲的，應有儘有。
謝寒逸臉色越來越黑：“宋欽揚，你有我還不夠嗎？”
宋欽揚莫名其妙道：“你在說什麼？這是合作方發來給我測試的。”
謝寒逸心情剛緩和了些，看見了遊戲界麵左上方的Logo，很特彆，近幾年非常火爆。
“思諾科技。”他想了起來，警惕地問，“是嚴淮要跟你合作？你們見麵了？”
聽見他驟然變了的語氣，宋欽揚眉頭微皺：“是啊，怎麼？”
“宋欽揚，我就走了幾天，你還要給我多少驚喜！”謝寒逸一口氣梗住，也忘了剛才告誡自己要溫柔耐心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他追過你嗎？他這麼上趕著找你合作，是不是還對你賊心不死？”
當時他們在一起後，宋欽揚就一五一十地把之前喜歡過他的人全交代了，聽到嚴淮這一段，謝寒逸心裡堵了半天，沒想到這人看起來像個正人君子，卻在旁邊覬覦宋欽揚那麼久，而他都沒看出來。
“他高中能做解謎遊戲跟你表白，現在做戀愛遊戲，我看他是要把自己植入進去，給你洗腦。”
他邊說邊去看宋欽揚的遊戲，到底哪一個人物像嚴淮。
宋欽揚聽他越說越離譜，奪過手機怒道：“你能不能說話不要這麼難聽。”
謝寒逸愣了一下，宋欽揚並沒有反駁他的話，他急切地問：“他真準備重新追你，是不是？”
“是又怎樣。”宋欽揚撇下這麼一句，就起身要走。
謝寒逸伸手攔住了他：“你不許跟他合作。”
他簡直都能想到合作之後，嚴淮絕對借著工作機會三天兩頭跑來，接著約宋欽揚吃飯，再找借口約他去彆的地方……現在宋欽揚正好失憶了，忘了他們已經在一起，給了姓嚴的一點賊心不死的幻想。
想到嚴淮擺著張計劃周全的笑臉，在宋欽揚身邊晃來晃去，他神色越來越低沉。
宋欽揚越過他繼續走：“你管不著，少無理取鬨了。”
謝寒逸伸手從背後摟住了他的腰，把他拽了回來，手臂緊緊環過他的胸前，將人緊緊扣在了自己懷裡，似乎這樣才能緩解一點他心裡的慌亂。
他在宋欽揚耳邊道：“你不準和他有工作之外的往來，你不是喜歡謝沉嗎，那你要專心喜歡，隻能喜歡他一個人，不能對彆人有想法。”
宋欽揚猛地整個人被他抱住，後背貼著他的胸膛，甚至能感覺到有力的心跳一下下地傳過來。他周身籠罩在對方的溫度和氣味之中，無形中感覺到了猛然壓迫下來的占有欲。
他覺得謝寒逸的表現和說的話太奇怪了，扯了扯他橫在自己胸前的手臂，反而引得對方摟著更緊，隻得耐著性子說：“放開，我喜歡謝沉還是彆人，對你有區彆嗎？”
“不放，除非你答應我。”謝寒逸堅持地說。
“我現在不會對他有工作之外的心思。”宋欽揚說完，感覺到對方的放鬆，順勢推開他轉過來，看著他的眼睛接著說。
“但是，我決定尋找和謝沉有關的記憶同時，開始試著放棄他。”
謝寒逸像被雷劈了一道，定在原地，怔然地問：“你說什麼？”
宋欽揚望著他驟然失色的眸子，慢慢地說：“我馬上25歲，快要喜歡他十年了。在這條伸手不見五指的路上走了這麼久，也許真的該換個方向。”
“你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你怎麼能……放棄他？”
謝寒逸幾乎有些語無倫次了，他忽然感覺周圍的色彩開始剝落蛻皮，冷意侵襲而來。
“喜歡他，有很多屬於我一個人的幸福時刻，但更多的是疲憊，我真的很累。”
謝寒逸看著他曾經一次次說愛他的嘴唇輕啟，說出讓他心口刺痛的話。
“等我徹底放下他之後，我也許會考慮和一個嚴淮這樣的男人在一起。”
成熟體貼，情緒穩定，尊重他人，和這樣的人交往應該會很輕鬆。
謝寒逸幾乎每次呼吸都艱澀凝滯起來，聽到宋欽揚親口說喜歡他很累，比在醫院那時還要震撼一百倍，更何況，宋欽揚居然在他麵前說要考慮彆人，怎麼會這樣。
宋欽揚看到他臉色變得蒼白，嘴唇都在不住顫抖，愣了一下，道：“你放心，該給你的我都會給你，也要感謝你，讓我更快地意識到自己該走出來。”
謝寒逸看著他一步一步走進臥室，叫了貓兩聲，過了一會兒又走向門口，像看著一部慢動作電影，而自己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直到宋欽揚的背影要徹底消失，他才衝過去，攔住他問道：“你告訴我，我和謝沉到底有哪裡不同？”
宋欽揚對上他泛起了血絲的眼睛，本來沒想說的，卻開了口：“硬要說的話，氣質吧，如果他站在我麵前我一定會認出來。”
謝寒逸在他走後，諷刺地扯了扯唇角，語氣落寞：“是麼，小騙子。”
他從來沒有這麼焦慮，腦子裡不停想，要是宋欽揚記憶一直回不來，真的要放棄他怎麼辦？真的想試著和彆人在一起了怎麼辦，想到那個畫麵他就快要瘋了。
無措地在房子裡轉圈時，他忽然看見昨天被自己隨手一放的舊手機，想起來，好像宋欽揚和他在一起後，特意問能不能把這個給他。
他當時也沒多想，以為宋欽揚就是要紀念，反正他膩歪的想法多，抽空去老房子把這手機翻出來給了他。
現在想想，為什麼宋欽揚唯獨如此緊張這部他出國後就沒用過的手機？是不是有不想讓他發現的東西？
謝寒逸腦海中一個激靈，抓起手機開了機，劃了兩下，打開微信，登陸上高中那個黑色頭像的賬號。
未讀消息瞬間像山洪暴發一樣湧出來，不停地在宋欽揚那個頭像旁邊刷新，謝寒逸愣住了。
等所有加載完，他開始往上翻，一直一直翻不到頂，宋欽揚怎麼會給他發這麼多消息？
他開始慢慢看，消息從他出國後開始。
有的像波士頓天氣預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