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沈戰正坐著私家車來到機場, 這幾天他要趕往美國總部開個會議, 高淩在前台辦理托運,沈戰坐在機場大廳的座椅上, 今日他穿了套深藍色的西裝, 臉上戴著一副墨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給他平添了一股神秘的美,精英團跟在其左右。
不知為何,沈戰感受到隱隱的不安感, 鬼使神差的就撥了貝雅卿的號碼。
電話響了三十秒後打通了,然而從裡頭傳來的卻並非貝雅卿的聲音。
“喂,你好, 請問哪位?”
“你不是貝雅卿。”男人低沉的嗓音篤定道,帶著一絲絲的疑惑。
“哦,我是雅卿的朋友溫婷, 現在她的手機在我這兒,請問,您是不是沈戰沈總?”
電話裡頭,男人冷冷的“嗯”了聲。
溫婷遲疑的開口,問:“沈總, 我能問你, 你和雅卿現在算什麼關係嗎?我看沈總挺關心雅卿的, 而且, 我聽說你們已經發生過關係了。”
“你很好奇?”
聽到電話裡頭男人冷死人不償命的語氣, 溫婷倒抽了口冷氣。
她給自己打了打氣, 繼續問:“如果,雅卿懷孕了,你會對她負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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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婷打完電話追到醫院門口,貝雅卿慢悠悠的走著,像丟了魂似的。
“阿卿,你的錢包在我這兒呢?你想走回去嗎?”溫婷將包掛在了貝雅卿的肩膀上。
貝雅卿回過神來,差點忘了自己的手機和錢都放在包裡。
她接過包,對溫婷說道:“婷婷你先走吧,我自個瞎溜達。”
“那個……”溫婷欲言又止。
“???”
“沒事,你自己注意安全。”
溫婷說完揮了揮手道彆。
貝雅卿摸了摸頭,溫婷走了之後,她漫無目的的閒逛,後來隨便上了一輛公交車,到公園站下,不知不覺天就黑了下來,冬日裡的夜冷得人瑟瑟發抖,貝雅卿摟緊了風衣,臉蛋五官都被凍紅了,公交站旁邊便是一座公園,貝雅卿信步往裡走著,公園裡種著許多株桃花,花瓣兒飄落起舞,落在女孩烏黑的秀發上。
走累了之後,貝雅卿找了一張椅子坐下,她搓了搓被凍僵的手,嘴巴一張開便嗬出一口霧氣來。
發現懷孕這件事令貝雅卿陷入迷茫,她感覺這是上帝給她安排的坎,最近她要曆劫。
那一張合約和未婚先育都是她的劫。
目前她隻有兩個選擇了,要麼不要這個孩子,要麼就是生下孩子和背負著巨大的違約款,同時還要失去一個圓夢的機會。
她是不可能死皮賴臉的跑到沈戰麵前拿懷孕這件事讓他負責人,畢竟那一夜是她主動的,孩子隻是一個意外,因果都要她來承擔。
隻是這個擔子真的太重了,貝雅卿擔心自己沒有這個能力去扛,她無助的抱著自己的身體,弱小的縮坐在椅子,眼神有些空洞的望著漆黑的夜。
夜空黑的就像一個黑洞一樣,寥寥星辰掛著。
貝雅卿呼了口氣,這時,她看到前方桃樹下走出一道高大的身影。
公園裡的光線比較暗,貝雅卿一時看不清那人的臉,隻覺得男人身材挺拔,氣場強大,貝雅卿感受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不由得警惕了起來。很快,那道黑影逐漸走近,貝雅卿看到了沈戰那張冷漠的俊臉。
見鬼了,在這都能遇到這個魔頭。
在貝雅卿還在苦惱肚子裡的孩子該何去何從之時,孩子的父親突然冒了出來,此刻她內心很複雜,鼻頭忽然湧上一股酸楚。
沈戰半蹲在她麵前,伸手捧住她的臉蛋,將她那張被凍得一陣紫一陣紅的臉拉近,貝雅卿從他瞅著自己的眼睛裡竟然辨出了一絲的憐憫,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沒有第一時間去推開沈戰。
不一會,男人皺了皺眉頭,溫熱的氣息從口腔裡頭噴出,伴隨著那道低沉的嗓音:“哭什麼?”
哭???
貝雅卿眨了眨眼,將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跑出來的眼淚硬擠回去。
她側了側臉,終於讓自己拉回了現實。
“你怎麼也在這?”她一臉嫌棄的看著他:“沈戰,你是在我身上裝了追蹤器嗎?”
沈戰起身,於她旁邊坐了下來,輕描淡寫的解釋:“下午的時候我打了通電話給你,你朋友接的。”
貝雅卿一聽,連忙從包裡翻出手機看了下通話記錄,果然是。
等等,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那時候她和溫婷還在醫院,溫婷不會亂說什麼吧?
貝雅卿想起和溫婷分彆時溫婷那欲言又止的樣子,那丫頭該不會真說了什麼吧?
貝雅卿忐忑的看向沈戰,問:“然後呢?你想說什麼?”
沈戰落在正前方的目光轉移到她身上,那雙眸子深邃,如同漆黑的夜一般,他開腔:“你懷孕了?”
貝雅卿咽下一口唾液,險些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該死的溫婷,竟然敢出賣她!
她故作鎮定,拔高了音量:“對啊!”
“孩子是我的。”
沈戰明明是篤定的語氣,聽在貝雅卿耳朵裡卻變成了質疑。
什麼意思啊,懷疑她的私生活混亂?
她將臉彆過去,賭氣道:“不是。”
“嗬。”沈戰被氣得狠狠抽了口氣。
從溫婷口中,他已經得知孩子是自己的,對於貝雅卿一時的氣話自然沒有當真,這個消息頗令他震驚了好一會,到現在都有些難以置信,但那一夜的事深刻映在他的腦海裡,那一夜並沒有做任何的措施。
得知她懷孕之後,他便立即取消了在美國的行程,然後打聽她的下落,從她上了公交車後他的車便一直跟著她,她坐在靠窗的座位,一臉愁容的望著窗外,也不知在想什麼,就像被定住了似的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的,緊接著她下了公交車他也跟著從私家車裡下來,跟在她身後走了那麼長時間的路,竟然毫無察覺?
沈戰多少能猜出她的心境,一個二十三歲的連戀愛都沒有談過一次的女孩突然懷孕了,心裡難免會驚慌。
他呼了口氣,問:“為什麼不告訴我?”
貝雅卿沉默了幾秒,她想不出任何可以告訴他的理由,這個行為本身就是在讓他對自己負責,可到底兩人的關係太尷尬。
“那現在你知道了,你想怎麼樣?”她問。
低沉的嗓音在夜風裡聽起來格外的清晰,僅此一個音:“生。”
貝雅卿瞳孔微微撐了撐,心裡頭湧上一股異樣的情緒,馬上又被她壓了下去。
她諷刺的看著沈戰,問:“生下來做你的私生子嗎?”
聽到女人的話,沈戰冰冷的視線掃了女人一眼,他重重的呼了口氣,從口袋裡摸出煙盒和打火機,輕輕晃了晃煙盒晃出一根煙來,叼於齒間剛要打動打火機,忽然察覺旁邊的女人正兩眼幽怨的瞪著她,才想起身邊坐著的是一個孕婦。
壓了壓煙癮,又將煙盒和打火機塞進了褲兜裡。
隻聽他說道:“我信佛不殺生,所以這個孩子必須得生,既然生了就要對他負責,為了孩子,我們就忍一忍勉強在一起過看看。”
貝雅卿驚詫的瞪大眼。
她可真是一點兒也沒看出沈戰是這麼仁慈的一個人啊,她有沒有聽錯?他竟然信佛?就他曾經欺負她的那些手段像是一個信佛的人做出來的嗎?
還有,什麼叫為了孩子忍忍?勉強過日子?
“你什麼意思?”
“領證結婚。”
貝雅卿撐大瞳孔,“領證結婚”那四個有力的從他口內蹦出。
貝雅卿的臉上先是掠過一絲的錯愕和懵怔,緊接著是為男人這強勢的態度而感到不滿。
她抓了抓絨料的裙子,不滿的說道:“我憑什麼要按照你的意思做?孩子還在我的肚子裡呢。”
像領證結婚這樣的人生大事,在他嘴裡竟是這麼的輕易隨便。
連帶著好像她很隨便似的。
沈戰倒是冷靜沉穩,他反問:“不然呢?你想打掉孩子?還是想生下來自己撫養?”
貝雅卿咬著發顫的唇瓣,一時不知道如何反駁沈戰的話,以上兩個選擇無論她怎麼選都有些心虛,相反的,沈戰的出發點完全是為了孩子著想。
可為了孩子委曲求全促成一段未必幸福的婚姻似乎不太符合當代女性的脾氣。
貝雅卿苦惱的抓了抓頭發。
沈戰在一旁背靠著木質椅背抱著胳膊盯著她糾結的模樣,眼中藏著一絲狡黠的光芒。
小樣,還不是要掉進他碗裡。
他一臉輕鬆的說道:“好好考慮清楚,孩子的母親。”
沈戰那句“孩子的母親”就像一塊巨石壓在了貝雅卿的身上,她頓時亞曆山大。
他是變相的給她施加壓力啊,時刻提醒她是個孩子的母親,不能再任意妄為,一切以孩子為重。
貝雅卿抱頭思考了好一會,她重重的呼了口氣,抬起那張掙紮的臉,目光落在旁邊英俊男人身上。
“沈戰,有件事我可能要給你提個醒。”她咽下一口唾液:“如果我跟你結婚了,可能我就要身負千萬債務,因為我在發現懷孕之前和一家經紀公司簽了三年的合同,合同裡要求這三年內不能結婚生子。”
沈戰眯了眯眼,他摸著下巴說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們結婚了,我就要替你還那些違約金?”
貝雅卿睜著無辜的大眼睛,點了點頭。
然後,她心虛的看到沈戰的嘴角勾出一道意味不明的笑,貝雅卿覺得這笑是對自己的鄙視。
她改口說道:“不用你幫我還,你借我先應 急 ,到時候我賺到這麼多錢就還你。”
說到後麵語氣漸弱,貝雅卿在心底反問自己這輩子真有本事賺這麼多錢嗎?
沈戰嘴角的笑愈深了,直搖頭。
他直言道:“貝雅卿啊貝雅卿,我怕你這輩子都還不清。”
貝雅卿努了努嘴。
這時,沈戰拍了拍大腿,感歎道:“貝雅卿,娶了你我可虧大了,你說你要什麼沒什麼,白白讓你撿了個大便宜。”
沈戰一臉嫌棄的打量起她來,聽他的語氣似乎跟她結婚很委屈似的。
貝雅卿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怒火被挑起:“沈戰,我還沒同意嫁給你呢,彆以為你有幾個臭錢長得還過得去,我就像那些瞎了眼上趕著要嫁給你的女人一樣,我才不喜歡你這個臭男人呢!”
沈戰嘴角抽了抽,額上青筋突兀,忽的,他一把扣住了女人的後腦勺,貝雅卿驚了一下,男人的那張生氣的俊臉在靠近,貝雅卿看到了他那雙眼中燃起的火。
“長得還過得去?臭男人?”男人口中滾出的溫熱氣息噴在了她的臉上,然而他的嗓音卻冷得她不禁發抖。
沈戰高挺的鼻子抵在了女人秀挺的鼻子上,貝雅卿頓時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大氣不敢喘一下,沈戰隻要往下一歪,就會親上她。
這樣親密的姿勢,連呼吸都變得親密。
“沈戰,你要乾嘛?”
隻聽他哼了聲:“我怕那晚你是喝醉了,就讓我讓你好好回憶,你口中所說的臭男人的味道。”
說著,唇往下壓了壓,眼看就要親上去。
貝雅卿嚇得閉上眼睛,求饒道:“不要,我懷孕了,你不能欺負孕婦。”
這一聲孕婦成功拯救了她。
沈戰的唇隻有幾毫米便壓上女人的,他停住了動作,能夠感覺到女人害怕到發抖和那一夜借酒裝瘋膽大包天的樣子判若兩人。
“那我就看在我兒子的麵子上先放你一馬。”他鬆開了她。
貝雅卿呼了口氣,幽怨的瞪著他。
“沈戰,你為什麼老對我這麼凶?”
沈戰淡淡的瞥了眼女人不滿的臉,他拍了拍腿:“貝雅卿,跟我結婚,對於你和孩子都是最好的選擇,我給你一個晚上的時間考慮,明天下午我要飛美國。”
意思是,一個晚上的思考時間,考慮清楚了第二天早上就去領證?
沈戰還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強勢,貝雅卿覺得委屈,
結婚對她來說可不是一件隨隨便便的事。
再一想,沈戰雖然凶了點,可他的行為畢竟是對她和孩子負責,若換做是彆的男人,可能都不會承認這個孩子。
貝雅卿頓時被一片迷霧遮住了,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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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徹底亮了之後,貝雅卿收到沈戰打來的電話。
“想好了嗎?”男人嗓音低沉之下透著一股沙啞。
“嗯。”
“結婚?”
“嗯。”
“我去接你,準備好證件。”語落,掛了電話。
半個小時候後,九點來鐘,聽到電話鈴響,貝雅卿便知道是沈戰打來的,接了電話果然已經到樓下,她拽起隨身包便下了樓。
出了公寓,貝雅卿一眼就看到沈戰的車,打開副駕駛坐的門坐了進去。
她掃了一眼沈戰,今日他穿的特彆正式,黑西裝白襯衫,頭發打理整齊,整個穿著一絲不苟的,看起來有些嚴謹,渾身散發著成熟的魅力。
沈戰也向她看了過去,很快露出嫌棄的眼神來。
“黑眼圈怎麼那麼重?”沈戰瞄了眼貝雅卿那雙熊貓眼。
“沒睡好。”貝雅卿有些疲憊的打了個哈欠。
前半夜她在慎重考慮要不要和沈戰領證,想清楚之後就更加恐慌了,一想到這輩子就要跟這個惡魔共度餘生,嚇得她從床上爬起來。
早上她妝也沒化,出門前也是隨便挑了件毛衣穿上披著件羽絨服外套就出來了,相比起沈戰這一身嚴謹的搭配實在是天差地彆啊。
難怪沈戰一見了她就露出嫌棄的眼神來。
“記住了,你是孕婦,不能熬夜。”男人一本正經的說教。
貝雅卿翻了個白眼,沈戰,你可真是個好爸爸啊。
她不耐煩的催促到:“趕緊去吧,待會還得去公司上班呢。”
開公司以來她都是起早貪黑的,即使生病了也不缺席,今天竟然要因為去領個破結婚證而耽誤了上班時間,實在是慚愧。
“一個小破公司有什麼好稀罕的。”沈戰嘀咕著,啟動引擎,車子拐了個彎加速行駛。
貝雅卿反應過來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竟敢說她的公司是小破公司?她承認公司有點小和他那跨國上市集團沒法比但起碼不破好嗎!
貝雅卿已經發現結了婚後她和沈戰可能連基本的溝通都困難。
二十分鐘後,車子在民政局門口停下。
下車前,沈戰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口罩戴上,貝雅卿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問:“你為什麼要戴口罩?”
“有些事情我還沒有處理好,所以我們的關係暫時不公開。”男人低沉的嗓音從口罩裡頭飄出。
貝雅卿聽了之後心情有些複雜,感覺像偷偷摸摸的去領這個證怕狗仔發現似的。
即使娶了她給了她孩子名分,然而在某方麵來說她還是不可告人的。
沈戰捕捉到女人眼底的失落,輕描淡寫的解釋:“我是為了你和孩子好。”
“我理解。”
貝雅卿忽然想通了,對於她而言,她也還沒做好讓外界議論沈戰的妻子是她這樣平凡的女人的心裡準備 。
原本他們的出發點就是為了給孩子一個完整的成長環境而已,其他的她不需要多想。
沈戰瞅著女人低垂的眉眼,一看就是在鑽牛角尖,顯然沒有理解他的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