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日月逝矣,歲不我與(2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5774 字 3個月前

“酒囊飯袋能夠混到揚州刺史的高位,也算是厲害人物了。”

“所以我說安子道昏庸,身邊佞臣圍繞,偏聽偏信,政不由己出,早不複年輕時的神武了。”

徐佑想了想,道:“你先不要去,顧卓來了錢塘,飛卿肯定要悉心接待,這會兩叔侄言談正歡,你去了也見不到人,先吃午飯,吃完了再去。”

何濡笑道:“也好,秋分,中午吃什麼?我聽方繡娘講,她們中午要吃旋煎羊、白腸、鮓脯、黎凍魚頭、薑豉類子……”

秋分老老實實的回答:“魚桐皮湯餅。”

湯餅也就是麵條,何濡半響沒有做聲,前後反差太大,竟噎住了。履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扶著冬至的肩頭花枝亂顫,冬至仰頭翻了個白眼,不想說話。

隻有徐佑叫好:“玄冬猛寒,清晨之會,涕凍鼻中,霜成口外。充虛解戰,湯餅為最。弱似春綿,強似秋練,氣勃鬱以揚布,香氣散而遠遍。其翼你妄為食中客,連湯餅之美都不能體會,羞死得了!”

“人莫不能食,鮮能知味!”何濡立刻反駁,引用的是《禮記?中庸》裡的言論,道:“像七郎這樣的人,隻知道吃湯餅,卻不知道湯餅之外,有太多的美食,不說嘗一嘗,單單聽到名字就要垂涎三尺。”

世間萬物,唯有美食不可辜負,何濡很有吃貨的風采,徐佑笑道:“改天我做一味湯餅,若是你說不好,今後靜苑的膳食全由你做主,想吃什麼都成!”

“好,一言為定!”

吃過午飯,又等了一個時辰,估摸著顧卓也該休息了,何濡去了縣衙,找到鮑熙,兩人在後花園的涼亭裡會麵。老友彼此深知,也不迂回試探,何濡直言道:“顧侍中此來,是主上的意思,還是他自己的意思?”

鮑熙猶豫了下,道:“侍中向主上請纓來揚州宣旨,不過朝中諸位使君,也隻有侍中最為合適。”

何濡笑道:“之前七郎沒有說服你,現在想必也不需要我再多嘴了,是不是?”

鮑熙苦笑道:“什麼都瞞不過你……不錯,侍中特地趕至錢塘,就是要明府上書朝廷,以遷州治來破解當前的僵局……”

何濡大笑幾聲,道:“顧侍中倒是好盤算,告訴你家明府,做好交割錢塘政務的準備,接下來是去吳郡,還是去會稽郡做太守,要看你們顧氏的手段了。”

鮑熙搖搖頭,道:“明府才來錢塘做縣令多久?就算拔擢,也不會這麼快。”

“本來是不會這麼快,可這次順了主上的心,必然會有加賞。顧侍中千裡迢迢,不辭勞苦也要跑這一趟,難道是為了故土重遊嗎?”

有顧卓的意見,鮑熙無法堅持,顧允延緩了三日,然後奏請遷揚州州治。他的上表引起了軒然大波,有人激動的斥責他為小人,陽奉陰違,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恥於同朝為官;也有人說他是莽夫亂政,動搖國本,吳縣作揚州州治數十年,豈能說遷就遷;還有人細細思索顧允奏章的隱含深意,似乎看破了高居廟堂之上的那個人的心思,聰明的保持沉默,坐觀局勢變幻。

有了顧允開頭,安子道安排好的托也立刻一擁而上,短短時日,上書奏請遷州治的人就達到了十七人,這些人中有外放的郡守,也有不在權位的祿卿,但最多的是黃門、侍郎、給事中、大夫等。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過了投機取巧的年紀,等閒不會由著皇帝的性子做事,品階太低的人無關大局,說了話頂同放屁,起不了作用,隻有這些人品階中流,是最好的人選。

但是朝議仍然僵持不下,安子道觀望了十日,私下裡召見中書門下尚書三省的長官覲見,之後另召太宰、太傅、太尉、太保、光祿寺、廷尉寺、鴻臚寺、司農寺等二三品大員吹風,又過了七日,朝議通過了遷州治的決策。

不過,安子道也滿足了大多數人的願望,撤銷了竟陵王關於揚州刺史的任命,其他爵賞保持不變。另任第八子廬陵王安休隆為揚州刺史。

“安休隆?這是個什麼樣的人?”徐佑對廬陵王的印象是一片空白,不像其他皇室子孫,都略知一二。

“老實人!”

安休隆確實是老實人,讀書不成,學武也不成,沒有野心,也沒有謀斷,對上孝悌,對兄恭敬,對弟疼愛,從來不招惹是非,呆在封地除了禮節要求,一般連王府都不出,不管是太子還是江夏王,都沒有將安休隆視為威脅。

這樣一個老實人,若是揚州沒有遷州治,出任刺史肯定會招來大量反對的意見,但現在揚州州治遷到了金陵,也就是說,今後的揚州要在安子道的完全掌控之下,隻要不是竟陵王那樣的貨色,不管是誰,百官其實都可以接受。

安休隆算是中立派,於是暢通無阻的通過了任命。

“揚州終於又回到宗室的手裡了!”

徐佑歎道,曆史總是沿著一定的規律往前發展,楚國偏離了原來的那個時空,可曆史規律依然發揮著該有的作用,揚州,總歸是宗室的揚州。外姓擔任揚州刺史的時間,依舊少的可憐。

“哪又如何?”何濡笑了,眸子裡透著冷靜的光芒,道:“安子道看似聰明,其實不然,將州治遷到金陵,對江左諸郡的控製必然減弱,七郎正好借此良機慢慢壯大,日月逝矣,歲不我與,得抓緊時間了。”

徐佑笑而不語,沒有接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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