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宗事關自己的生死存亡,最是上心,問道:“七郎,若是抓到了魏度,從他口中拿到了證據,下一步又該如何?賀氏是天子親家,不好惹啊!”
“賀氏是不好惹,所以我和顧允給朱智出了個主意!”
“什麼主意?”
“天子無家事,他的親家犯了國法,就由天子親自處理。所以,若是不出意外,此時此刻,司隸府的孟行春正和朱智他們在一起。”
“啊?司隸府?”山宗渾身一顫,道:“郎君好算計!”
孟行春望著男子的眼中滿是苦惱,好一會才道:“朱侍郎,你邀我來上虞,說是請客吃飯,原來是給在下挖了個洞,不,是深淵……”
男子自然是朱智,他拱手作揖,道:“騙假佐來上虞,確實多有不恭,但也是朱某無奈之舉。這等私通南北的大案,牽扯到了賀魏兩門,非一郡一州、一家一姓可以處置,唯有司隸府上通天聽,身負司察、舉使大權,可以插手盜案而不需要諸多忌諱。為揚州計,為黎庶計,也為我大楚計,望假佐不懼強權,秉公執法,還那些冤死的孤魂一個公道!”
一番大帽子扣下來,孟行春再怎麼奸猾似水,也不可能坦然置身事外。他心中清楚,朱氏今日的所作所為,明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備,他身為司隸府監控揚州的主要負責人,出了這樣的案子,介入是必然之事。隻不過介入有早有晚,時機要講究,若是過早會有風險,看不清局勢和勝負,非智者所為;若是過晚,則讓主上和校尉質疑他的能力,也難以在揚州門閥中左右逢源,撈取足夠的利益。
不過,遺憾的是,由於情報的缺乏和滯後,他已經喪失了選擇介入時機的主動權,被朱智強行拉到了這灘渾水當。既然如此,孟行春也就不再遲疑,以他對安子道的了解,出了這樣泯滅人心的大案,一定會責令有司嚴懲不貸。
司隸府是皇帝的鷹犬,自然秉承皇帝的意誌做事!
他整了整衣衫,慢步走到魏度身前,溫和一笑,道:“魏郎君,失禮了!”
魏度不認得孟行春,女子正俯身為他抹藥止血,有氣無力的問道:“你又是什麼人?”
孟行春解開罩在外麵的黑袍,魏度瞬間傻眼,他再無知,也認得司隸府臥虎司的官服。一襲錦緞黃裳,胸口繡隻凝神俯瞰的窮奇,形似猛虎,背生雙翅,讓人望之生畏。
窮奇是四凶獸之一,毀信惡忠,崇飾惡言,專門吃掉正直善良的好人,司隸府以此為臥虎司的官服,是為了警醒鞭策自身,切忌顛倒黑白是非。
“在下司隸府臥虎司假佐孟行春,為徹查揚州私掠良人案而來,魏郎君既然剛才已經招供,請將所有事宜一五一十的敘說一遍,不要隱瞞,也不要心存僥幸。今日你不給我惹麻煩,將來主上麵前,我也不會與你為難。懂了嗎?”
魏度再轉眼一看,朱智,朱睿,那個女子沒有摘去幕籬,想必也是朱氏的人,頓時沒了脾氣,耷拉著腦袋,如喪考妣。
從暗室出來,外麵候著七匹快馬,朱睿分給予他們七封秘信,扭頭望著朱智,見他點頭,沉聲道:“馬不停,人不歇,誤了事,自己提頭來見!去吧!”
“諾!”
馬蹄如雷,奔馳而去,揚起的塵土彌漫了漫天的月色,孟行春裹著黑袍走了出來,被灰塵一嗆,咳嗽了幾聲,道:“侍郎,那我就帶著魏度先走一步了?”
“不急,我收拾一下,隨假佐回吳縣!”
“也好,臥虎司人手不足,到山陰緝拿賀捷,還需朱氏多加協助!”
等鳳鳴彆院的人發現魏度失蹤,已經過了午時,起先以為藏到什麼秘密處,和鳳九玩些刺激的床底之事,可尋遍了整個山莊,連一點蹤跡都沒有。跟著鳳九一同前來的還有兩名婢女,一人神色慌張露了陷,逼問之下,才知道鳳九在中途借小解的機會和彆人換了衣物,不知逃到哪裡去了。
這些人知道壞了事,暴怒之下失手打死了一個婢子,另一個也趁人不備投崖自儘。她們其實早存了死誌,跟上山來,又不能脫身,死的乾脆點還能少受些折磨。
當魏氏的宗主魏文暄知道魏度被劫的消息時,已經是黃昏後的戌時初了,他尚且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卻也想到此事不會那麼簡單,立刻召來魏文遠,問詢關於魏度的種種。魏文遠膝下兒女八人,隻有這麼一個寶貝兒子,急得團團轉,哀求魏文暄馬上派人搜索四邊,保魏度安然無恙。
魏文暄搖搖頭,派人將魏文遠軟禁家中,不許隨意出入,然後吩咐了一些事,帶著幾個人,連夜趕往吳縣。
他心中清楚,任誰對魏氏下手,最終都要通過揚州刺史府才能名正言順,所以不用舍近求遠,到了吳縣,真相自然路出水麵!
隻是,從魏度失蹤到他離開上虞,整整一日一夜,對手該做的,能做的,要做的,肯定已經做了大半。
先手已失!
不過,那也無關緊要,後之發,先之至,此用兵要術。魏文暄最崇拜後聖荀子,他老人家的這句話可是爛熟於心!,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