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禦意至得無為(1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5734 字 6個月前

正說話間,山宗興衝衝的來找徐佑,道:“奇才,真是奇才!七郎,你絕對想不到,我們撿到寶貝了……”

徐佑笑道:“什麼事值得大驚小怪?莫非方斯年感應到了真氣麼?”

山宗的驚喜僵在臉上,好一會才悻悻然的道:“七郎已經知道了?”

“真的啊?”

徐佑吃了一驚,道:“我隨口說笑,她真有了氣息流動?”

“對,今日我幫她內視,閉塞在陰交、氣海、石門、關元的關隘已經衝開……”

這就是之前左彣說的通關展竅,唯有通了此四關,丹田門戶大開,才可吸納天地元氣而為己用。武道沒有終點,大小宗師之上,是不是彆有洞天,現在無人知曉,但千百年來,武道的起點就在陰交、氣海、石門、關元這四關,又稱水火關。不通水火,永遠無法成為真正的武道中人,頂多學些粗淺的拳腳功夫,看門護院,打架廝混而已。

二百七十年前,大宗師李知微定下九品榜,但凡能夠入榜的武者,幾乎都經曆了通關展竅這個起點,偶爾有些天生神力的奇葩,或者生具異象的非人,能夠打破規則躋身九品榜中,但也成就有限,全部止步於小宗師的天塹之外。

因此,通關展竅是入門的第一步,之後再練氣固本直至陰陽交會,才有望向著武道巔峰艱難的攀登。千萬不要以為通關展竅是平易事,生逢亂世,習武多過修文,會些武功的人如恒河沙數,然而能夠通關的萬裡無一。

方斯年修習菩提功不過旬月,竟能連通四關,感應天地元氣,就連被譽為少年天才的徐佑也做不到。

“走,瞧瞧去!”

方斯年穿著白色戎服,腰間係著革帶,正以無比怪異的姿勢盤坐在蒲團上。右手繞過前胸,以拇指和無名指扣住肩井穴,左手結印在丹田處,呼吸吐納頗有規律,微微能夠聽到胸腹間低沉的雷鳴聲。

保持這個姿態半炷香的時間,然後將身體右傾,用右手拇指輕觸耳後的翳風穴,左手卻變了另一種結印,高於丹田三寸,整個轉換過程圓潤流暢,沒有一絲阻礙,呼吸猛然急促,急呼急吸,反複百餘次,透著奇妙的節奏感。

再半炷香,轉身左向,右手掌心的勞宮穴貼緊缺盆穴,上身俯曲,雙腿前後交疊,左手再變一次手印,又高三寸。

如此連著展現了七種怪異的盤腿姿態,盤腿也稱為身印,七種變幻無端的手印,七種精妙入微的吐納法門。方斯年左手結印,抵住升陽府,右手分三指抵住絳宮,左足尖輕觸丹田,呼吸驟滅,仿佛無形無識,遁跡虛空,再也無法觸摸。

“受想滅定?”何濡腹中萬卷書,無人可比,一眼看破方斯年正在用佛門最頂尖的禪定心法進入了空明之境。饒是他鎮定過人,這會也容顏大變,道:“山宗,你從何處學來的佛家法門?”

山宗莫名其妙,抓了抓腦袋,道:“這是我家傳的息停脈住功,跟老和尚的什麼受什麼定,可沒有半文錢的關係。”

何濡繞著方斯年行走觀望,眸光異芒流動,越看越是歡喜,竟然不住手舞足蹈七郎,口中接連道:“好,好!怪不得,怪不得!”

山宗雙腳輕挪,湊到徐佑身旁,悄聲道:“其翼郎君是不是魔怔了?”

徐佑搖搖頭,示意山宗噤聲,等何濡興奮之意漸去,道:“其翼,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當然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何濡望向方斯年的眼神,仿佛在看著一件稀世珍寶,道:“知道她為什麼能夠這麼快就通了水火關嗎?隻因山宗誤打誤撞,教她的是佛門幾乎失傳的受想滅定禪功。這門功法與武功無關,隻有助於僧人入定冥思,開證四禪。東漢時傳入中土的《安般守意經》裡有過記載,論及七身、七手、七安般,共有三百四十三種變化。隻是經書中淺嘗輒止,沒有詳細的敘述,誰想今日有幸一睹真容,果然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安般守意經?

徐佑問道:“可是安那般那的六妙門?”

安般,是佛教的一呼一吸之法,也是安那般那的略稱。何濡笑道:“七郎學識似海,連六妙門都知曉?安世高譯《安般守意經》,將出息意、入息意和守意分為數、隨、止、觀、還、淨六道妙法,是三世諸佛入道之初門,內外之根本。後來無數人精研此經,卻往往不得其門而入,雖有幾代高僧編注釋義,號稱六妙之妙,儘在其中,在我看來,也隻是讀通了皮毛,沒有覓得經文真意。究其根本,正是丟失了至關重要的受想滅定禪功,不能受想滅定,如何安般守意?”

“啊?”

山宗張大了嘴巴,道:“我曾聽先阿翁閒聊時說過,東漢時山氏在洛陽顯赫,有子弟與安世高交好……莫非息停脈住的訣妙,原來竟出自佛家的受想滅定?”

“定是如此!否則的話,方斯年再怎麼天資聰穎,也不可能在旬月間衝破水火關。誰能想到,數百年前失傳的安般守意之法,結合師尊自悟的菩提佛功,竟有這等意想不到的妙用。這要不是因果,還有什麼是因果呢?”

何濡跌坐於地,神色如癡如醉,道:“當初師尊從經書中悟出菩提功,哦,那時候還不叫這個名字,並沒有秘而不宣,而是廣傳同門和弟子,作強身健體之用。十數年後,眾人中有些成了入品的武道高手,有些隻是身強體健,不易生病而已,這種分歧,因人的資質和心性有彆,實屬正常。可不正常的是,靈智大和尚起先的修習並不顯眼,進度平平,可過了七年,卻將所有人遠遠的甩在身後,入九品,破天塹,晉位小宗師,那時候的他,才不過三十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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