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跟老薑在研製新的造紙術,故意支開嚴成,讓他留在城中照看四寶齋的店鋪,輕易不許到坊裡來。這會他跟唐知義會麵,無非說得此事。”
“吃裡扒外的東西!小郎,要不要把嚴成抓起來?”冬至冷笑道:“我保證,不出一個時辰,讓他竹筒倒豆子,做過的所有壞事都交代的一乾二淨。”
“先留著他,這個人我日後還有用!”徐佑沉吟一會,道:“泄密的事不用擔心,這次改良的造紙術隻是在細節上做了輕微的調整,早晚會流出去,就是嚴成不出賣咱們,等時機成熟,我也會主動把這門技藝廣傳同行。”
生意的事,冬至最清楚不過,她在郭氏時,一半的精力就在處理各種各樣的商業情報,聽徐佑這麼說,大吃了一驚,道:“傳給外人?小郎,古往今來,但凡秘法皆不外傳,若是這……這樣做生意,怎麼能賺到錢呢?”
徐佑目光悠遠而深邃,輕聲道:“造紙術意義重大,早推廣一日,對整個華族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至於賺錢與否,卻不是那麼的重要了!”
冬至似懂非懂,賺錢要是不重要,那又何必從事商賈之事呢?既然要做生意,商人逐利,眾所周知,那也沒什麼丟臉的,何苦沽名釣譽,將自家的秘密技藝傳授給外人?
但不管怎樣,她能夠感受到徐佑寬廣博大的胸懷,這有彆於很多商人,也有彆於很多讀書人,更有彆於那些為了生計奔波忙碌的庸庸世人。
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種精神層麵的力量,不像權勢和金錢那麼的*裸,卻直指人心深處。
“我都聽小郎的……不過想到劉彖和唐知義也能從中發筆橫財,我心裡就不舒服!”
徐佑哈哈大笑,道:“我雖然想為這個國家做點小事,可也不是視眾生如一的孫冠。劉彖這樣的人,不知進退,步步緊逼,現在沒出手對付他已經留了情麵,想從中分一杯羹?做他的春秋大夢!”
冬至眼睛一亮,道:“我就說嘛,小郎不是迂腐之人……”
“我回來時蒼處已經做了安排,灑金坊的人不許外出,出則必須三人成行。外麵的人也不許進來,送米送糧至大門而返。包括嚴成在內,也不能接觸到最機密的部分,如此,保密個三兩個月不成問題。等三個月後,賺錢的路數有很多,不再需要依靠改良的造紙術。”
說話間兩人走到了三進,何濡坐在院中的小池塘邊,手中持著魚竿,穿戴著竹笠和蓑衣,悠閒的垂釣。冬至笑道:“今日一大早,天公剛落了幾滴雨,何郎君就喊著要雨中垂釣,享受怡樂。左郎君執拗不過,隻好親自幫他做了竹杆,又買來笠帽蓑衣。這不,從辰時坐到未時,連午膳都是在這裡用的。”
徐佑對著冬至噓了一聲,然後躡手躡腳來到何濡身後,正好看到荻梗作成的浮子上下微微晃動,說明有魚在觸碰釣餌,撿起一塊拳頭大小的石塊,猛的砸了進去。
撲通!
魚兒驚跑了不說,濺起的水花灑了何濡一身,他沒有動怒,頭也不回,歎了口氣,道:“七郎何苦擾人好事?”
以他的智計,不用回頭也知道整個靜苑,敢在他背後用石頭砸魚的人有且隻有徐佑了。
徐佑負手而立,打量著池塘中泛起的層層漣漪,笑道:“我今日才知其翼原來有此雅趣!”
何濡收了竹竿,交給冬至放好,凝視著徐佑,道:“藋籊竹竿,以釣於淇。豈不爾思?遠莫致之!”
“淇水滺滺,檜楫鬆舟。駕言出遊,以寫我憂!”
這是《詩經?衛風》裡的詩句,寫的是衛國一女子遠嫁他鄉,在淇水垂釣時不由的想起遠方的親人,何濡借此表達思念之情,徐佑回以重逢之喜。兩人對視片刻,同時大笑,好一會才止住,何濡戲謔道:“七郎清減了,看來那位餘氏的廚藝比不上她的美貌……”
徐佑忍住翻個白眼的衝動,無奈道:“冬至在呢,說些甚麼瘋話!”
冬至吃吃笑道:“我什麼都沒聽見!”
徐佑瞪了她一眼,指著何濡故作正色,道:“灑金坊裡兩位廚娘,一個樊氏,一個餘氏,你偏偏拿餘氏來說事,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要是真的有意,我可以做主,為你說了這門親!”
何濡頓時敗下陣來,道:“我一個受了誡的和尚,說什麼親?彆惹佛祖發怒,反累及七郎!”
“哈,這時候你倒承認自己是個和尚了?”
“不管和尚,還是道士,都講究與人方便,與己方便。方便的時候,彆說承認是個和尚,就算承認是個道士,我也坦然處之!”
“說好聽點,這叫隨機應變,說不好聽,這叫厚顏無恥!”
何濡微微一笑,道:“是嗎?七郎回來早半個時辰,顧府君從吳縣來了信,於十日後在錢塘湖邊舉辦冬日雅集,邀請七郎列席。七郎去還是不去?若是去了,位居名士之列,可又要行商賈事,豈不是和我一樣,一會和尚,一會道士?”
徐佑知道他鬥嘴從來不吃虧,這會也懶得繼續胡扯,眉頭皺起,道:“雅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