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彖有些尷尬,跪在地上,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他聽聞徐佑一招殺了苟髦,震驚之餘,也想試試徐佑,看他是不是如同傳說中的少年武道天才。但剛才一觸即分,不僅沒有探知徐佑的底細,反而搞的自己進退兩難。
徐佑淡淡的道:“這個明府就要問劉郎君了!他淵渟嶽峙,不動如山,我功力淺薄,怕是扶不起來。”
陸會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不悅的看了眼劉彖。他自降身份,請徐佑到後院私下商談,為的是安撫和收買,以免誤了鏡丘佛像的工期,可不是讓劉彖來肆意賣弄的。
劉彖臉皮倒也夠厚,沒人扶就自個起來,隻是再笑的時候,渾沒了剛才刻意營造的灑脫風姿,歉然道:“徐郎君誤會了,我這點微末伎倆,哪裡是郎君的對手?如何大膽也不敢撩六品高手的虎須,那不是自取其辱嗎?”
徐佑懶得跟他糾纏,道:“明府召我同行,定是有事吩咐,還請直言!”
“坐坐,坐下來慢慢談!”
等徐佑入座,陸會猶豫一下,有些話本來應該由劉彖先說,然後他再敲敲邊鼓,量徐佑也不敢不從。隻是劉彖自作聰明,和徐佑鬨的有些不快,沒辦法,隻能由他親自上陣了。
“七郎跟蘇棠是熟識嗎?”
徐佑笑而不語,陸會初來乍到,沒聽過之前那些緋聞,劉彖接話道:“明府有所不知,徐郎君跟蘇女郎何止熟識,兩人稱得上天作之合……”
他的表情和語氣都透著幾分下流的曖昧,陸會暗哼一聲,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頭,道:“這樣就好辦了!七郎,今日的事,若是細查,牽扯到的人太多。既然蘇棠沒有受到傷害,苟髦也以命償之,不如……”
他言猶未儘,但凡識趣的,聽到這裡,肯定會說一句任憑明府處置,但徐佑不知道是聽不懂,還是故意裝傻,依舊沒有開口。陸會心中升騰起怒氣,他肯好言勸說,已經給足了徐佑麵子,義興徐氏,破敗門閥,還擺什麼臭架子?
“不如郎君和蘇女郎分說厲害,讓她撤了訟案,我另外奉送五千水粉錢,咱們兩清了如何?”
劉彖適時開口,打破了屋內的僵局。徐佑沉吟片刻,道:“蘇棠性子烈,在堂上竟敢質問明府,可見一斑,我的話她未必肯聽。至於苟,賤民之屬,死不足惜,難以彌補蘇棠受到的傷害。不過,如果明府真有什麼不得不撤訟的理由,我想,她知書達理,深明大義,絕不會讓明府為難。”
“如此甚好!”陸會也不避諱,或者說他並沒有把徐佑真正放在心上,道:“開鑿鏡丘佛像,雖是劉郎君為了祭奠雙親、慰藉祖先的孝行善舉,但也到大德寺征求了幾位高僧的意見,至於選址和佛龕的形態更是由大德寺的高僧經手設計。鑒於劉郎君虔誠向佛,造佛像的具體花費用度,大德寺也出了一大部分。而本朝以孝治天下,縣府念及此為不可多得的教化人心的好事,所以指派了百工院的一些匠戶給劉郎君驅使。不幸發生了今日的衝突,如果蘇女郎堅持追究,孫平等人被問罪事小,百工院的匠戶卻必須離開,正在開鑿的佛像也得暫時中止。這樣一來,四十九尊佛像無法趕在明年浴佛節前完工,也無法在大德寺建成時為弘揚佛法儘一份心……七郎,你要明白,鏡丘佛像已經不僅僅是劉郎君的一己私事,而是牽扯到了大德寺弘揚佛法的決心和本縣敦行教化的政令,蘇棠揪著不放,於人於己,都沒有好處!”
徐佑恍然大悟,劉彖真是好籌謀,以他的能力,自然不足以開鑿這麼大規模的佛像。但是老話說的好,隻要肯動動腦筋,辦法總比困難多。他先是投其所好,攀附了大德寺的粗腿,以信眾自居,揚佛法為名,拉來了大筆讚助。又通過大德寺說服陸會違法出借百工院的匠戶,名義上為了利用官家匠戶的精湛技藝,其實將陸會也牢牢的捆在了一條船上。
有大德寺的財力,又有錢塘縣的人力,劉彖幾乎是空手套白狼,不僅實現了祭奠亡父母的心願,還跟大德寺和陸會有了過硬的交情,簡直一石二鳥,妙不可言。
厲害,厲害!
徐佑神色如常,可心中卻佩服之極,不說彆的,單單從造佛這個切入點著手,將不可能變成可能,眼力、心計、膽魄和世故缺一不可。
可是看著眼前的劉彖,甫一見麵,就按捺不住試探他的武功,城府和修養差了些,實在不像是這麼了不得的人物,說不定在他背後還藏著高人。
徐佑突然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低估了劉彖,這次回去,必須讓冬至加大對聚寶齋的情報投入。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而他,對劉彖的了解太少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