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明玉以天師道的名義在揚州舉事,短短月餘,挾風卷殘雲之勢,率數萬精銳之師,席卷了大半個揚州,不知多少人死於刀兵,數姓門閥被族滅,次等士族被抄家,無數齊民流離失所,白骨盈野,血流成河,做出這樣震動天下的大事,寧玄古竟然說跟孫冠無關?
“七郎這段時日困在錢塘,金陵發生了很多事並不知曉,裡間的詳情稍後再告訴你。”寧玄古似乎對都明玉十分熟悉,提到他時話語中多是難言的感傷和無奈。徐佑心知都明玉身上必定藏著驚天動地的秘密,倒也不急於一時,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儘管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還是先說你體內的那道詭異真氣吧,如果我所料不差,應該就是從未有人練成的朱雀勁!”
“朱雀勁?”徐佑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寧玄古鋪墊這麼多,他已經隱約猜到這兩年所受到的折磨跟天師道的五勁大有關聯,至於究竟是朱雀勁,還是青龍勁,其實沒什麼區彆,道:“從未有人練成麼?”
“朱雀勁雖出自道心玄微大法,但過於陰損,有傷天和,從創出來的那天起就被師尊束之高閣,誰也不知該如何修煉。後來我離開了鶴鳴山,再也沒聽過關於朱雀勁的消息了。”
徐佑突然想起李易鳳給他看病的時候,曾很困惑的說過他受得傷似曾相識,又似是而非,估計是被出自同源的朱雀勁給搞糊塗了。
“這五勁分屬五行,雖出同源,卻也相生相克。白虎主金,朱雀主火,火能克金,所以那人能夠在你丹田內種下朱雀勁,毀了你一身所學。”
徐佑眼睛一亮,道:“既有克,自有生。若水訣本為黃麟勁,黃麟居中位,主土,土可生金,我若能學會若水訣,或許可以讓白虎重生……”
寧玄古搖了搖頭,道:“天地由陰陽而生,萬物隨五行而動,相生相克並不是如此簡單。哪怕若水訣可以滋養白虎勁,但朱雀勁尚存續在你身體之中,豈會任白虎重生而坐視不理?為了消除朱雀勁,是不是還得再學玄武勁以製衡之?這樣的話,你有沒有想過,如何將四種不同的勁氣兼容並蓄?我自詡於武道上才情尚可,這些年卻也隻能將玄武勁修煉至精妙之境,連入微都達不到。師尊也曾告誡我們不要貪多,五勁各有玄妙,隻要潛心苦修,機緣到時,也足以窺探大宗師的巔峰至境,切勿數勁齊修,一來恐分屬不同五行的真氣互為衝撞,後果委實難以預料;二來怕分神他顧,人的精力和智慧畢竟有限,導致最終一事無成。”
徐佑剛剛升騰而起的希望又瞬間破滅,頹然道:“那該如何是好?”
寧玄古笑了笑,道:“你彆忘了,五勁出自道心玄微!既然五勁之間難以同流,那就直指本源,去學那道心玄微的無上妙法!朱雀也好,白虎也罷,與之相比都不過螢火見於日月,隻要修得一層,自可祛病強身。若是七郎以天縱之資,破開連先師都無法突破的桎梏,將來天下、南北、門閥、士族、佛道乃至孫冠、竺道融、元光,都隻能仰七郎項背而望!”
“道心玄微……”
徐佑目光爍爍,口中喃喃,起身負手而行,在房間內來回走動了許久,停住腳步,凝視著寧玄古,道:“真人可有法子得到五符經?”
魏元思修煉道心玄微大法出了岔子,定有晦澀難明的天大難題,所以他連自己的弟子都不願傳授,可又不舍得讓自創的這門功法失傳,故而將之隱藏到五符經內,隻待後世的有緣人。
寧玄古苦笑道:“自確認你體內那道朱雀勁後,我左右思量,唯有道心玄微大法才能救你性命。可道心玄微大法的秘訣被師尊以春秋筆寫於五符經中,現如今這本道典卻握在孫冠的手裡……”
他歎了口氣,道:“我跟孫冠交惡多年,若開口向他求五符經,必不肯應允,反而引起他的警覺。”
徐佑斷然道:“求之不得,那就竊!”
寧玄古先是愕然,正當徐佑以為他要發作的時候,卻突然縱聲大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你之前的性子暴躁易怒,好爭強鬥狠,往往一言不合就出手傷人,我其實很不以為然。現在看來,竟是我走了眼,你遇事果於決斷,遠勝世間腐儒,徐氏有子如此,夫複何憾!”
徐佑赫然道:“小子無知莽撞,對觀妙真君的遺物起了盜心,還請真人責罰!”
“責罰什麼!”寧玄古揮了揮道袍,灑然之極,道:“經是死物,不傳於世人,那就毫無用處,也違背了師尊的初心。為了救你性命,彆說竊取,要不是打不過孫冠,直入鶴鳴山,硬搶了去也無妨!”
徐佑頓生敬仰之心,寧玄古這個人,真是很對他的胃口!
“不過,鶴鳴山天師宮宮禁森嚴,想要貿然入內竊取絕無可能。且五符經被孫冠視如禁臠,連最為心腹的七大祭酒都毫不知情,何況其他道眾?所以也無法從旁人身上打探。此事說易行難!難,難,難!”
“世上無難事,隻要用心,總能找到解決難題的辦法!”徐佑此時就像溺水之人好不容易抓到了救命稻草,無論如何不能輕易的放棄。他遇事越急,越是冷靜,盤膝而坐,閉目不語,腦海裡漸漸變得空靈起來,沒有妄想,沒有雜念,不知過了多久,雙眸綻放異彩,道:“若是覓一陌生臉孔,加入天師道,混進鶴鳴山,博取孫冠的信任,慢慢的尋找機會查找五符經的下落。真人覺得可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