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背叛(2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6808 字 3個月前

“守心!”

“嗯?”

苦泉歪著頭,目光清澈,道:“守著你的道心,管他是男是女,管他是溫是厲,你是你,他是他,道是道。林通,祭酒不是世俗的官職,不是你口中高高在上的貴人,他隻是我們在求道路上的度師,無關高低和貴賤,我們和他唯一的區彆:在於他走的遠,我們是追隨於後的同路人,而不是跪伏在法座之下的奴仆!”

徐佑恭謹的道:“師兄說的是,我著相了!”

話音未落,觀門外湧進來上百個民眾,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來到正殿,立刻齊刷刷的跪拜下去,口中喊著真君顯聖,庇佑世人,天師神威,度化蒼生雲雲,反正有祈福的、有請願的,都為心中的福報而來。

天師道百年來一教獨大,尤其在揚州更是鐵板一塊,後來經過佛門的強勢介入,信徒被分走了不少,再加上白賊之亂的毀滅性影響,更是徹底跌入了低穀。

像這種百人齊齊入觀信法的場麵,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了!

一劍斬蛟,立刻風生水起,那位未曾謀麵的祭酒倒是好手段!

苦泉久在天師道,對處理這樣的事熟門熟路,凡是在命籍的,分到大殿左邊,不在命籍來求入道的,皆站到右邊。

左邊的交給徐佑,重新書錄命籍圖冊,並收租米錢稅,右邊由他負責,教他們回去後沐浴更衣,不食葷酒,不居內寢,祈禳清心,再約定三日後來,且帶足五鬥米。

忙碌一日,馬一鳴始終沒有回來,那位祭酒自然也沒有露麵。徐佑從苦泉臉上看不出喜怒悲歡,他突然發現,這位小師兄的城府似乎遠遠高於馬一鳴,以他的眼力,竟然摸不透對方深淺。

第二日依然忙碌,等到第三日傍晚,夕陽落下山頭,馬一鳴才匆匆回到道觀,精神亢奮,滿臉笑容,一朝得道的快意怎麼也掩藏不住。

“度師!”

“度師!”

徐佑和苦泉迎了過去,馬一鳴笑眯眯道:“好好,你們這幾日辛苦了。祭酒來看過,對你們都很滿意,還特彆提到你通兒,說你心思靈巧,是塊璞玉。你們都好好乾,等我升了五十籙將,你們也跟著水漲船高。”說完竟不再搭理兩人,自顧自的回了房間。

苦泉和徐佑對視一眼,眼中都有笑意。

從道觀出來,徐佑獨自一人漫步在夜色籠罩下的錢塘城,街道上空蕩蕩的,滿地的枯葉踩上去嘩嘩作響。他無心領會天階夜色涼如水的意境,腦海裡反複回味著一句話:祭酒來看過,對你們很滿意。

祭酒來過道觀,很可能近距離觀察過他,可他卻一無所覺。

這說明什麼?

說明這個祭酒善於偽裝,不按套路出牌。徐佑摸了摸臉上的麵具,貼合的跟真人肌膚沒有區彆,喜怒哀樂都能清晰的呈現出來,應該瞧不出什麼破綻。

再說了,如果連這個祭酒都瞞不過,怎麼妄想騙過孫冠的眼睛?

他就是信不過清明,也要相信陳蜃,這樣巧奪天工的麵具,世間絕對無人能夠識破。

“郎君,山上傳來消息,要你明日務必回山!”

計青禾和富婧開的天青坊跟徐佑住的義舍隻有一街之隔,其實是何濡準備的居中聯絡的地方。明玉山有消息,隻能送到天青坊,這樣無人知曉徐佑的住處,也無法順著這條線去摸徐佑的底細。每日酉時三刻,清明都會到天青坊轉轉,當然計青禾兩人不會發現他的蹤跡,但凡山上有信,就以反切碼放入店裡的一個留著小口的木匣中,鑰匙在清明手裡。

“回山?說了什麼事嗎?”

“沒有!”清明神色凝重,道:“不過標注的是黃級!”

徐佑將事態等級分為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級,紫色為末,赤色為首,標明黃級,已經是極其嚴重的了。

“好,明日回山!”

天剛亮,徐佑就到道觀跟馬一鳴說需要去自家的良田動土翻耕,他是籙生,沒有例錢,吃穿住行都得靠雙手去賺。馬一鳴沒說什麼,叮囑幾句就放了人。

確定沒人跟蹤,徐佑去了偽裝,換了衣服,和清明回到明玉山。何濡、左彣、冬至都在,唯獨不見了履霜。

“說吧,發生何事?這麼急叫我回來?”

冬至猶猶豫豫,不知怎麼開口,何濡淡淡的道:“有什麼說什麼,七郎經曆多少風浪,這點小事扛得住的!”

冬至咬咬牙,道:“小郎,我在城裡偶然發現履霜阿姊行蹤詭秘,因為她告訴我說要去東城買脂粉,可人卻跑到西城去了,並且走走停停,神色慌張,時不時的回首觀望,好像防備有人跟在後麵似的,跟往常大不相同。我起初以為自己多疑,可回山之後拿言語試探,她卻一口咬定隻去了東城買脂粉,還特意送了我一盒。”

說著悄悄打量徐佑的臉色,見他古井無波,心下鬆了口氣,卻又有幾分茫然,繼續說道:“我之前多次有失職守,所以這次寧可受小郎責罵,也要查個清楚,就派人暗中盯了她兩天……可沒想到,竟發現,發現……”

“發現什麼?”

“發現她和天師道的人暗中有來往!”

何濡、左彣,連帶清明,都不由自主的望著徐佑,每個人的心思都一樣。這些年來,徐佑對履霜不可謂不厚,信任、尊重、嗬護和疼惜,再挑剔的人也說不出一個不字。

可是,她卻背著郞主和天師道暗通款曲。

忠誠,簡單的兩個字,真的有這麼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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