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點不敢當!”徐佑也是一笑,道:“不知無印法師想要和我說什麼話?”
“聽聞徐郎君到處宣稱,先師伯曾拜你為六字之師,還要做我沙門的大毗婆沙?既有這等的大誌,想必於佛法一道無人可及。小僧鬥膽,向徐郎君請教般若真意……”
這番話指桑罵槐,大不客氣,徐佑也明白過來,竺無印今日出頭,原來是咽不下“六字之師”和“大毗婆沙”這口氣。
張桐坐在顧允他們的身後,聞言忍不住譏嘲道:“微之名聲動於天下,若是竺寺主親來,或可坐而論道。你一個小沙彌,名不見經傳,何德何能向微之請教呢?”
哪怕這幾年修身養性,可張桐畢竟是張桐,看不得徐佑受欺。竺無印心裡著惱,臉上尚能不動聲色,道:“學無先後,達者為師,若是萬事僅靠名聲和資曆論長短高下,徐郎君又何必作《春秋正義》?乾脆都按鄭氏的釋義來讀《春秋》,豈不省時省力?”
張桐咦了一聲,笑道:“小沙彌生得一張利口!”他為張氏子弟,胸懷坦蕩,自覺辯不過竺無印,就不再糾纏。
徐佑先對張桐點頭微笑,然後懶洋洋的單臂撐地,側身半躺,淡淡的道:“太俗生!”
“嗯?”
顧允一愣,不解其意,張桐也是摸不著頭腦,竺無進似有所悟,卻還沒抓到重點。
這時,竺無印突然雙腳並攏,交叉在身前的雙手合於胸前,目光炯炯,再看向徐佑。
徐佑搖頭,道:“太僧生!”
竺無印瞬間失神,垂手也不是,合掌也不是,急促的呼吸清晰可聞。徐佑輕輕歎了口氣,聽在他耳中,無疑是羞辱和恥笑。
“妙!”張桐這才懂了,撫掌而笑,大讚道。
“妙在何處?修永快說!”有人尚未明白,急忙問道。
“適才竺無印雙手交叉而立,微之說他看上去太像凡夫俗子。竺無印又雙手合掌,一看就是呆兮兮的僧人,可這樣子又太像僧人了。佛法講無相,他卻具各種相,等而下之了!”
“原來如此!”
眾人看著徐佑,無不欽服。曆來論及佛法,無不是你言我語,大戰三百回合也分不了勝負,誰曾見過向徐佑這般輕描淡寫的六個字,就把來勢洶洶的竺無印剝的乾乾淨淨。
六字之師,竺法言沒有說錯!
“太像俗人如何,太像僧人又如何?”竺無印冷靜下來,自知佛理真的比不過徐佑,立刻發起犀利的反擊,道:“我自心無掛礙,哪裡像徐郎君,卻為皮相所惑。僅此一問,已知道郎君的深淺,什麼六字之師,什麼大毗婆沙,不過是泥人臉上的金砂,看似光鮮,實為欺世盜名……罷了,罷了!”
說完自以為得計,並不給徐佑駁斥的機會,轉身就走,隻要離開了此地,外界日後說起來,不說勝,至少沒有敗!
甚至可以說,比起境界,他猶在徐佑之上!
為揚名,這就夠了!
徐佑忽的大聲喊道:“竺法師,你的僧袍後麵破了個洞!”
竺無印下意識的回頭去看,白色的僧袍如雪潔淨,哪裡有破洞?可一抬頭,看到徐佑唇邊的微笑,以及其他人的哄堂大笑,那清秀的臉頓時紅了個通透。
當年鬼蜮般的錢塘城,流淌的那滿地的鮮血,都沒有此刻竺無印臉上紅痕來得重!
自稱心無掛礙的僧人,竟然還忘不了僧袍的破洞,這不是笑話,而是對竺無印多年修煉的道心進行的毀滅性的打擊。
擊碎,碾壓,然後化成粉,被風吹散,
一絲不留!
竺無進麵如死灰,他不知道該怎麼回寺和竺法常交代,更不知道怎麼和竺道安交代。因為他心裡清楚的很,佛門和天師道有仇,徐佑和天師道也有仇,兩者本應該成為誌同道合的盟友,而不是敵人,現在鬨到這步田地,最後背黑鍋的必定是他這個主事的人。
一念至此,竺無進看著已經成為笑柄的竺無印,真是咬牙切齒,恨不得從來沒見過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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