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可有來世(2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5644 字 3個月前

安玉秀睜開眼睛,凝視著安休明,道:“父親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安休明的臉瞬間變了顏色,竟下意識的退後了半步,然後察覺到不對,惱羞成怒,轉身抬腳,踹碎了椅子,吼道:“我說了不是,是梁秀謀逆,我帶兵趕到時父親就遇害了……為什麼你不信我?老三想爭這個位子,和那庸狗一樣的顏婉捏造文章來汙蔑我,你卻要信了呢?”

安玉秀緩緩流淚,淒然的笑容,好似凋謝的梨花,道:“我自幼和大兄不怎麼合得來,平時裡恭敬,不失儀,可要說親近,倒也沒怎麼親近。但你的為人我還是清楚的,若是三兄冤枉了你,絕不會這般勃然大怒……大兄,為了這張龍椅,父子相殘,兄弟鬩牆,入了夜,你睡的安穩嗎?”

“其實你心裡早確認是我,所以才密謀策反了何正,說服他獻出新亭,導致白鷺洲的大敗……”安休明背對著安玉秀,好一會才重新轉過身,麵目扭曲的可怕,道:“是我殺的他,哪又怎樣?彼人就是該死,薄情寡義,偏寵楊妃,以致母後鬱鬱寡歡而去。之後又總想廢掉我太子之位,我要是不造反,死的就是我,哪裡還有今日南麵稱尊的威風?”

安玉秀沒有說什麼君臣父子忠孝仁義的話,知道安休明不可能聽的進去,語氣裡充滿了哀傷,道:“弑父,殺弟,辱母,傾覆鼎器,禍亂朝綱……你這竊來的威風又能長久到幾時?”

“哈,哈哈哈哈!”

安休明仰天大笑,自安休遠戰死徐州的消息傳來,他非但不悲傷,反而終於不必再顧忌這個和他狼狽為奸的十弟的顏麵,把安休遠的生母楊妃建銀後挖了心肝佐酒吃了,總算為母後報了仇,解了多年之恨。

“你以為失了新亭,老三就勝了?不不,新亭之後還有石頭,石頭之後還有台城,我還有幾十萬中軍,老三那點人馬,連秦淮水都填不滿,怎麼和我爭?”

“大兄,你錯了!”

安玉秀的眸子裡透著些許憐憫,道:“三兄和六兄已占據數州之地,江東各州也紛紛響應,他們折損的兵力,可以源源不斷的得到補充,糧草儲備更是遠勝金陵,打上一年半載,對他們而言,不會傷筋動骨,可對金陵而言,卻是一天比一天疲憊,一天比一天積弱。朝廷撐不了太久的,連城裡的無知婦人都知道你要敗了,傳唱著‘明月沉,朱雀焚,魚過青溪遇白龍,天子出江陵’的讖謠。開戰至今,短短兩個月,幾乎每天夜裡都有官員和將軍們潛逃出城,投奔荊州去了。這是大勢所趨,人心所向,兄妹一場,我勸你不如儘早請降,自陳己過,或許還能留得性命……”

“閉嘴!”

安休明一把捏住安玉秀的脖子,凶狠的樣子猶如吃多了五石散後的癲狂,道:“什麼讖謠?什麼潛逃?你這個賤婦,想以謊言亂我心神,當真該死,該死!”

“原來這些事你不知道?蕭勳奇,沈穆之,還有那個魚道真,他們全瞞著你?哈……咳,咳,南麵稱尊,南麵稱尊,大兄,你好威風啊……”

“閉嘴!我讓你閉嘴!”

安休明猛然用力,安玉秀像是被拉出水麵的魚,無聲的張開了嘴巴,秀美的臉蛋憋的團團青紫,可眼神始終保持著淡淡的譏嘲。

正是這種輕蔑讓安休明徹底發了瘋,手指捏的越來越緊,安玉秀隻覺得胸口火辣辣的疼,嗓子裡撕拉著最後一點空氣,,整個人開始陷入半昏迷的狀態。正在這時,竟陵王安子尚衝破宮人的阻攔,死死的抱住了安休明,老淚縱橫,道:“皇帝不可,不可啊……再這樣殺下去,我們安氏就要死絕了……”

安休明鬆開了手,暴戾的目光掃過安玉秀玲瓏起伏的身子,和那由於缺氧而煞白,顯得楚楚可憐的俏麗臉蛋,唇角露出殘忍的笑意,道:“是,叔父說的是,如此佳人,殺了可惜。來啊,把冠軍公主送到太初宮,命人給她洗乾淨身子。看住她,可千萬彆讓她死了……”

想起安休遠和海鹽公主,再想想安休明和始安公主之間的那些醜事,安玉秀冷冷道:“畜生,妄為人主,竟連殺我的膽量都沒有,你拿什麼跟三兄爭?我這身子受之父母,就算被你辱了又能如何?我告訴你,不僅何正受我勸說投靠了三兄,金陵城裡,還有很多位居要職的人已經暗中和荊州方麵取得了聯絡,隻等義軍攻城,好置於你死地……”

話音未落,安休明勃然變色,拔出寶刀,狠狠割斷了安玉秀的秀頸,鮮血濺了一地,長尾鼠吱吱的圍了過來,歡快的舔舐著。

安子尚頹然倒地,以手捂心,雙目茫然無神,口中喃喃道:“瘋了,你瘋了……全瘋了……”

安玉秀沒有感覺到痛苦,她故意刺激安休明,就已存了死誌,腦海裡浮光掠影般回想起以前的許多事情,幼時的無憂無慮,少女時的懵懂和憧憬,出嫁時哭花了的妝容,還有被困錢塘時的惶惶不可終日,可是到了最後,卻意外的彙聚成了徐佑的臉龐。

他微微笑著,目光溫和又堅定,附在她的耳邊輕輕的說:能活一個是一個,公主,保重……

錢塘你救了我,可這次我終究是要死了……

死,並不可懼!

可懼的是,再也無法看到你的笑和眸子裡閃耀的光……

徐佑,來世再見,望你不是門閥子,我也不是皇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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