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耗儘了他最後的力氣,前後左右十幾杆長槍刺入身子,趙觀虎以刀拄地,成了個血人,他望著高台,雙目滿是恨意,淒厲之聲,響徹秦淮,道:“暴君無道,我就是化作厲鬼,也要為公主報仇!殺!”
“啊!”
被他臨死前的怒吼所懾,竟有幾個甲士嚇得肝膽俱裂,棄了槍踉蹌後退,等再定神看去,趙觀虎垂著頭,可仍如山如嶽,屹立不倒。
時間仿佛停滯了許久,終有人大著膽子過去捅了捅,見他毫無動靜,忍不住顫聲道:“他死了,他死了……”
趙觀虎的頭被割下,呈在了安休明跟前,他輕蔑的對著尚未合眼的頭顱吐了口吐沫,然後一腳踩了上去,橫流,血跡四濺,仰頭哈哈大笑。
遠處圍觀的人群無不啜泣,眼眸紅透,不知是誰小聲說了句“暴君”,穿著便服混在人堆裡的司隸府徒隸頓時準備抖威風抓人,卻被很多老百姓湧了上來:“你們乾什麼?無緣無故,憑什麼抓人?”
“黃耳犬,來啊來啊,今天我跟你們拚了!”
“鄧狗子,小時候我還喂你吃過奶,現在真當了狗,覺得神氣了是不是?你敢抓人,我就撞死到你父母的墳前!”
……
一時群情激奮,誰也不敢說民眾的情緒會不會爆發,會不會鬨出民變,領頭的假佐有點怕了,他搞不明白這些平日裡比豬狗還軟弱可欺的老百姓,今個怎麼就這麼大的膽子呢?皇帝在高台,就算不鬨出民變,哪怕隻是小小的騷亂,可不管誰對誰錯,他這個假佐都得被連累,當機立斷,領著手下灰溜溜的鑽出人群,再不敢露麵。
多年來讓人聞風喪膽,可讓小兒止啼的司隸府,竟然也有害怕的時候?他們原來也不總是那麼的囂張跋扈,那麼的無法無天,他們也是人,也會畏懼和退縮。這一幕在很多民眾的心裡悄悄種下了一粒種子,等到合適的時機,就會破土而出,迎風長大。
權勢、甲兵、刀槍、殺戮、壓迫和貴賤,其實都是紙老虎,不堪一擊,唯有民心所向,才是決定勝負的唯一因素。
莒縣。
接到徐佑的信,卜天猶豫了,遍示眾人,問其意見。長史段節義出身臨淄段氏,乃青州望族,說道:“徐佑既然敢來,正好擒住他,敵軍沒了主將,這仗不打也勝了!”
參軍丁麟也是青州望族,反駁道:“不可!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何況徐佑身為一軍主帥,位高權重,卻不計自身安危,願來我營中和談,若軍帥背信,天下何以看軍帥,何以看青州?”
振武將軍李遷道:“婦人之仁!兵不厭詐,戰場上哪有什麼信義可講?你是要軍帥作那人人恥笑的宋襄公嗎?”
“正是!活著的人才有資格受世人品評,真擊敗徐佑兩萬大軍,徐州也是軍帥的囊中之物,青徐在手,到時候無論金陵誰人入主,還不得看軍帥的臉色,又誰敢無禮?”又有人站在段節義這邊。
“積德累行,不知其善,有時而用;棄義背理,不知其惡,有時而亡。”丁麟怒道:“徐佑名滿天下,何等人物,若真中了爾等的算計,臨川王和他有親,顧允和他有義,儒家視若中興之宗主,佛門尊為救亡之大毗婆沙,他們又豈肯罷休?”
“哦,照你這般說,我們直接投降就是,何苦辛苦占了東安郡,又遙相對峙至今?”
“戰,是為了青州和你們,謀取最大的利益,而不是為了戰而戰!”丁麟不再搭理眾人,徑自對卜天勸道:“軍帥至少應該聽聽徐佑想說什麼,他挾新勝之威,麾下精兵數萬,又有整個徐州為後盾,就算開戰,也未必會敗給我軍。甘冒大險,絕對有不得不冒險的緣由,軍帥忠孝之心,節下深知,可正因如此,才不可自斷了報國之路啊……”
卜天沉吟再三,毅然道:“給徐佑回信,說我掃榻以待,靜候佳朋。他要是真的敢來,我敬重他是條好漢,你們誰敢無禮,小心你們脖子上吃飯的家夥!聽到了沒有?”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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