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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院儀式結束,靈秀山大宴賓朋,宋神妃親手釀造的雪泥酒重見天日,酒香彌漫山野,人人痛飲狂歌。徐佑的玄功日益精進,幾乎千杯不醉,無論誰人敬酒都來者不拒,劍眉星目,唇紅齒白,衣袂翩翩而起,恍若天上人。
興儘而散,各歸來處,徐佑抓緊時間安排書院的各項工作,以袁青杞為道院監院,以竺法識為佛院監院,以袁蔚為儒院監院,以祖騅為天經玉算兩院的監院,監院以下設有各堂的堂正,堂正以下是管乾、典謁和學錄。再效仿春秋時的會盟製度,由徐佑和四大監院組成玄機書院監務會,凡重大事宜,若山長不在,由四人與會協商處理,並另設監辦一人,負責學院的日常行政事務管理。
可以預見,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四大監院的精力主要放在講學上,監辦將成為書院的實際掌控者。所以此人必須得是徐佑的心腹,能夠完美執行徐佑的意圖,並有足夠的應對處理各種瑣碎事務的能力,但這個人又不能出身太高,背後不能有明顯的靠山,不然會對監務會形成牽製,尾大不掉。
就這樣沈孟進入了徐佑的視野,袁青杞對沈孟的觀感不錯,支持他擔任監辦一職。所以當沈孟被徐佑叫到房內,說了讓他擔任監務會監辦的打算,沈孟小吃一驚,立刻意識到這是自己千載難逢的機會,豈有不答應的道理?
然後頒布了玄機書院規約,就入學資格、書院禮儀、專業教學、成績考核、違規懲罰、休假製度等條例均被納入規約之內,齊誌趣而端士品,全仰仗於此。後世司馬光曾寫文章把規約的存亡作為學院興衰的金標準,朱熹的白鹿書洞書院學規更是被視為書院教育的巔峰之作,所以玄機書院規約製定的十分詳儘,對不率師教、學業無成、假違程限、作樂雜戲等十七中行為作出了相應的懲罰,卻又特彆注意不能禁錮學生的思想獨立和創新精神,如何在兩者之間找到平衡,需要日後在書院的發展壯大過程中隨時的刪減和修正。
通過天工坊無比強大的印刷能力,徐佑著作的《五經正義》裝訂成千餘冊,發給各院師生。同時對所有願意擔任書院都講的各宗各學的大家,由天工坊免費開印對方的著作,並通過駱白衡在全國進行推廣和售賣,所得收益儘歸著作方所有。
人活在世,無非名利,誰也逃不出這個真香定律,所以玄機書院很輕易的就籠絡了大批飽學鴻儒,師資力量急劇膨脹。
開院後的第二天,徐佑親自給首批入學的三百五十三名學生上課,講的不是五經正義,而是妙趣橫生的天文地理知識。
東漢時期蔡邕的《天文誌》中說“言天體者有三家:一曰周脾(蓋天),二曰宣夜,三曰渾天”。蓋天說就不必提了,樸素的不好意思討論,渾天說相比蓋天說有點點的進步,但也基本屬於知識分子的美好臆想,隻有宣夜說吸收了道家關於氣的思想,提出“日月眾星,自然浮生虛空之中,其行其止皆須氣焉。是以七曜或逝或住,或順或逆,伏見無常,進退不同,由乎無所根係,故各異也”的見解,它認為宇宙是無限空間,日月星辰漂浮在氣體裡,這具有相當大的突破意義,但它又認為星辰發亮是因為有質有精的元氣自帶光耀,卻又拘泥在了時代的框架裡。
“地是圓的,類似一個球體……”
這樣的說辭其實算不得驚世駭俗,畢竟在楚國比這個更過分的言論都不知有多少,然而有意思的是,徐佑以屈原的《天問》為切入點,解釋了天是怎樣,地是怎樣,潮汐是怎樣,太陽月亮如何發光,宇宙如何形成,星辰如何運轉等等等等,聽著匪夷所思,偏偏又能夠自圓其說,這就很了不得!
明道堂裡坐著的三百多人幾乎大半數聽的很懵逼,可也有少數幾個人陷入了認真的思考。徐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作為山長第一次講學,不講經義,不講詩賦,甚至連佛道都沒有提及,卻講了這麼個不三不四的東西,必定會帶來最強烈的衝擊力,國人已經遠離科學太久了,沉屙要用猛藥,不用怕會藥死人,藥死再多沒關係,隻要能救過來幾個,那就是星星之火的種子,是未來的希望。
“山長!”有人舉手喊道。
徐佑把虎鈐堂那套規矩搬了過來,課堂可以發問,發問要先舉手,笑道:“好,請起!”
那人站起來,五短身材,肥胖不堪,說話時臉上的肉堆積一起,把原本還算大的眼睛糟蹋成了小小的縫隙,寒冬之日,可能由於堂裡的人太多,或者是由於緊張,額頭隱約還有汗滴,道:“弟子庾策,敢問山長,方才你說的這些既不見人諸聖經典,也不見於稗官野史,若是真的,又該怎麼驗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