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箭定倉垣(2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0352 字 6個月前

昨夜正如前幾日一樣平安無事,入了夜便上榻休息,安在村口的哨位也沒發出預警,恍惚中驚覺清明出現在他的臥室,偷襲不無恥,無恥的是清明還猥瑣的用了山鬼。樓祛疾沒怎麼反抗就軟綿綿的倒在地上,這是他第二次栽在了清明手裡了,那一瞬間,樓祛疾真的很想問問,你他耶耶真的不是大鮮卑神派來折磨我的嗎?

沒有主將的軍隊如同沒了頭的蛇,而沒來得及上馬的騎兵更是折斷了翅膀的鳥,經過短暫的交戰,殺了三百餘人,餘眾被唐知儉率領的擴編後的一千名鎮海全部俘獲。

穆梵預設的奇兵,成了倉垣之戰的第一波犧牲品!

吱呀!

艙門打開,五名成小隊建製的部曲押著樓祛疾來到海龍舟的頂層甲板上,他雖然被清明用秘術封死了全身筋脈,無法運用真氣,但畢竟是小宗師,還是要給予足夠的尊重。

目光所及,儘是彪悍威猛的甲卒,看到樓祛疾過來,紛紛讓開一條道,可眼神卻都很不善。換了其他人,被這樣盯著,不說心驚膽戰,至少也得兩腿發軟,可樓祛疾是鮮卑大姓出身,多年來執掌江東外侯官,自有臨危不亂的氣度,施施然走過人群,來到徐佑身旁。

“龍雀,又見麵了!”

徐佑笑著打了聲招呼,歉然道:“現在該稱呼戍主才對,清明,不得對貴客無禮,給樓戍主鬆綁,看座!”

清明解開鐵鏈,又有近衛搬來椅子,樓祛疾安然落座,不發一言。徐佑不以為杵,笑道:“樓戍主放棄侯官曹的大好前程,跑到豫州這四戰之地做小小的戍主,委實忠心可嘉。”

旁邊的魯伯之歎了口氣,道:“隻可惜……”

樓祛疾終於開口,道:“可惜什麼?”

“隻可惜穆梵不知韜略,若以戍主的兩千精騎,繞到後方滋擾我軍補給,豈不比窩在劉莊,被人甕中捉鱉的好?”

樓祛疾抬頭凝視著徐佑,他穿著月白色的戎服,沒有披甲,青色的布巾束著烏黑的頭發,腰間的革帶上掛著玉訣,英俊的臉頰閃爍著比玉澤還潤的光,隨意的靠坐椅背,仿佛從畫裡走出來的貴介郎君。可他不僅文名冠絕當世,修為深不可測,權謀和智計更是超乎尋常,要不然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年間,從庶民爬升到大將軍的高位。

這樣的人,北朝是沒有的,或者南北天下,也隻有這麼一個!

“我既為大將軍所擒,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何必說這些無用的離間之語,惹人嗤笑?”樓祛疾冷冷道:“穆刺史跟隨元光大將軍多年,獻計定謀,無有不從,怕是遠比諸位懂得韜略。然勝敗乃兵家常事,劉莊之敗,其罪在我,麻痹大意,疏於防範,這才給了你們可趁之機。若擺明車馬廝殺,不用詭計,南人如何是我們的對手?”說著還看了眼清明,顯然對兩次被他偷襲得手份外的不服。

“是嗎?”徐佑微微笑道:“所以我請戍主登船作陪,和我一道看看,南人的血勇之氣,到底是如何遠勝北人的!”

樓祛疾心頭顫動,受他身上散發的殺氣所迫,竟不敢反駁!

正在這時,有人飛奔稟告:“稟大將軍,理曹掾庾騰已出水門,正回往我軍陣前。”

徐佑點點頭,道:“傳令下去,三軍準備,聞鼓而進,六個時辰之後,我要在豫州刺史府的大堂裡為你們慶功!”

眾將紛紛抱拳,鐵甲碰撞聲響徹鬥艦,齊齊高呼:“諾!”

等庾騰回到跟前,稱穆梵拒絕了和談,還說自來隻有戰死的魏人,沒有投降的徐佑下令所乘坐的鬥艦沿河道開至距離城牆三百米外,起身站到舟頭,道:“弓來!”

清明遞上紫玉金胎弓,這是天工坊為徐佑特彆研製的超強壓層雙反曲複合弓,拓木弓背裡加入了比例適中的彈簧鋼,可以極大的增加拉力,用的佩箭也是特定的撓度,牛角和麻繩紮絲弓弦塗抹了多層生物膠秘料,寒暑力不變,有效射程可以達到四百五十米開外。隻是大多數人拉不開,勉強拉開的也射不準,且造價成本太高,不適宜保養,基本不具備大規模推廣的價值。

徐佑獨立舟頭,開弓搭箭,道心玄微神照萬物,周邊的景致和聲音攸忽遠去,眼神裡倒映著的,唯有那天地間聚焦的一點

啪!

箭去如流星,迎著烈烈北風,劃過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線,正衝倉垣城頭矗立的穆字白纛飛去。城頭上的守軍放聲哄笑,這麼遠的距離想射將旗,真是自不量力,可眨眼間,箭矢並沒有想象中的無力垂落,反而更快更疾,頓時無不駭然色變。

這一刻萬眾矚目,鴉雀無聲,無數人的目光隨著箭矢的軌跡屏住了呼吸。眼見著要射中旗杆,穆梵身邊一個幢主自恃入了七品,怒發衝冠,縱身淩空而起,揮刀砍去,卻判斷錯了箭速,這刀砍在了空處,被箭矢透胸而過,奪的插入手臂粗細的旗杆裡。

先是哢嚓,然後聽到劈裡啪啦的聲音,纛杆皸裂出不規則的龜紋,然後在守軍驚恐又不知所措的眼神裡轟然折斷!

未戰而纛折,大凶!

楚軍的歡呼聲遙蕩百裡,士氣迸發到了巔峰,而魏軍則垂頭喪氣,茫然失措,鬥誌全無。

徐佑將弓箭扔給清明,拍了拍手,轉身走回椅子,道:“攻城!”

百餘架雷霆砲擺放在後方,上麵蓋著層層的乾牛皮作為偽裝,隨著令旗往東揮舞三次,射聲校尉張槿大喊道:“起砲!”

左彣攻打許昌,隻動用了三弓床弩,並沒有動用雷霆砲,就是為了保持此刻的出其不意。作為楚軍最機密也是最核心的軍工技藝,雷霆砲一直是司隸府乃至後來的秘府最高級彆保護的對象,所以魏軍隻是風聞,卻並沒有確切的情報來驗證這一點,並且他們也不相信天底下有什麼器具可以破堅城,至少對魏人而言,迷戀的是強大的騎兵,是進攻,而不是據城池以自守!

眾兵卒迅速撤下牛皮,絞盤上弦,放置石砲,調校好角度,然後隨著張槿的刀鋒豎劈,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比牛還大的石砲如天降隕星,雷霆萬鈞的砸在城池之上,連大地都在跟著顫抖。

各艘戰船的床弩齊射,還有弓箭手的漫天箭雨,近五萬人同時從四麵八方對倉垣發起了呈梯次的進攻,黑壓壓的人頭如潮水,如蝗群,冰冷無情的吞噬著所有的生機。

作為楚國的中軍,號稱戰鬥力的巔峰,雖然配合、服從以及整體的軍事素養比不上翠羽軍和赤楓軍,但勝在都是老兵,知道如何在規避傷害的前提下打擊敵人,尤其是這種兵力占優的順風戰,更是為了功勞奮勇當先,打出了所向披靡的氣勢和尊嚴。並且在徐佑出任大將軍後,有意從翠羽軍調來多名骨乾充實到中軍的基層隊列,大多擔任什長、屯長這個級彆的軍事主管,以點帶麵,慢慢的進行中軍改造計劃,今日來看,成效比預想的要顯著。

畢竟這是冷兵器時代的攻城戰,隻有靠著勇氣和血肉,比拚雙方承受死亡的能力,誰先崩潰,誰就接受殘忍的失敗。

因此徐佑告訴樓祛疾,讓他看看,南人的血勇,絲毫不必北人差!

……

攻城戰已經持續了整整兩個時辰,雷霆砲擊碎了正南麵的城牆,露出四五丈寬的缺口,破虜將軍柳鐸率部爭先突入了進去,卻被魏兵及時的用鐵柵欄堵住,拚死奪回了失地。

柳鐸也是這次作為徐佑和庾朓的談判條件,加入西征的四大頂級門閥子弟之一,起先相當的桀驁,擺門閥的臭架子,被徐佑送進楓營,在韓寶慶手底下錘煉了三個月,天天被監察司洗腦上課,三個月後仿佛脫胎換骨變了個人,然後又經過多場實戰演習,表現突出,入虎鈐堂學習了兩期,畢業後封了八品的雜號破虜將軍。

這對頂級門閥來說,沉淪下僚,其實屬於羞辱了,但柳鐸並不以為意,他接受了翠羽軍的思維邏輯,軍人以戰功為榮耀,家世門第隻是.asxs.,而不是依仗,所以他悍不畏死的帶著百人持刀盾突入城內,由於後續部曲的脫節和守軍的反撲,無奈退了出來,可有一就有二,他就不信,城牆都塌了的倉垣,到底能堅持多久……

倉垣的城池高大,可是戰事發展到現在,就是傻子也知道再高大的城池在雷霆砲麵前也是不堪一擊,想要依托城防來堅守已經不可能。魏軍的厲害之處在於野戰,但倉垣又被稱為水城,黃河、濟水、潁水、汳水以及金河、蔡河、惠河、明河組成了縱八橫九共十七道水係,其他支流小河更是數不勝數,穆梵麾下的水軍其實不算弱,船隻不論大小總計三百二十艘,可跟楚軍一比,還不夠那些龐大的海龍舟塞牙縫的。騎兵出城的話,在這樣的地形根本組織不起來大規模的進攻和迂回穿插……

穆梵突然發現,他犯了兵家大忌,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現在竟然因為錯估了楚軍的實力,導致現在進不得,退不得,守不得,也攻不得,倉垣已成了死地!

侯官曹到底乾什麼吃的?

每年耗費百萬資財,對楚軍的變化一無所知,更連雷霆砲這樣的攻城利器都沒有打探到任何的消息,此次若能活著返回平城,定要彈劾侯官曹上下無能誤國之罪。

穆梵決定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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