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眼神變得頗為玩味,道:“子愚,你怕我……”
朱睿身子變得僵硬,道:“畏威懷德,節下敬重大將軍,並不是怕!”
徐佑倒了兩杯酒,悠悠道:“想當年你我聯手誘殺席元達,驅逐杜靜之,子愚意氣風發,豪氣乾雲,何曾有過這般的扭捏?”
“此一時彼一時!”
朱睿語氣裡透著幾許落寞,道:“當年我還想著跟大將軍比較,看看誰才是年輕一輩的武道第一人,可如今大將軍晉位小宗師,修為深不可測,我卻還在五品山門外徘徊不進,往日種種豪氣,隻是年少無知的妄想罷了……”
“既然從軍報國,江湖事就該拋之腦後,修為怎樣,並不重要。你率白馬鐵騎,孤軍深入,襲擾敵後,為我主力攻克長安立下大功,又在安定郡叛亂時果斷出擊,不至於因個彆人的野心釀成潑天大禍……這些,遠比五品山門更讓人欽佩……”
“不過,”徐佑話鋒一轉,道:“你能這麼及時出現在蕭關前,可有什麼要告訴我的嗎?”
朱睿默然。
“其實不是為難你,溫子攸是朱四叔的暗棋,這件事,他已經給我說過了。”
徐佑這是使詐,慣用的小套路,不值一提,騙朱睿這個直腸子足夠用了,隻見他明顯鬆了口氣,道:“不是我有意瞞著大將軍,四叔為國籌謀,殫精竭慮,卻不願博名取利,我做子侄的,自不能逆了他的心。”
“殫精竭慮是真,為國籌謀倒是未必!”徐佑笑道:“我對朱四叔的認知,和子愚頗為不同……”
朱睿眸光凝聚,沉聲道:“大將軍何出此言?”
“你可知溫子攸的下場?”
“溫先生功成身退,攜良人歸隱山林去了……”
“哦,看來子愚是真的不知!朱四叔派了穆玨前往月支鎮追殺溫子攸,隻是未能如願,穆玨斷臂逃回長安,此事你稍後一查便知,我犯不著欺瞞。”
朱睿顯然被這個消息震的有點失神,眼底掠過不易察覺的痛苦之色,無奈的道:“四叔做事,應該有他的理由……”
徐佑淡淡的道:“用其為間,潛入涼國,立下不世之功,結果兔死狗烹,未免太歹毒了些!不過,古往今來,謀全局者皆是歹毒心腸,又非他一人,不足為怪。子愚,我隻是好奇,若當真是為國為民,溫子攸並沒有取死之道,那麼,朱四叔為何要趕儘殺絕呢?”
朱睿不是四體發達頭腦簡單的武夫,相反,他外粗內細,精明剔透,聽了徐佑的話,立刻察覺到其中的怪異之處,眉頭皺成川字,喃喃道:“是啊,為何要趕儘殺絕……”
徐佑突然道:“子愚,你想當皇帝嗎?”
“嗯?皇帝?”
朱睿滿臉迷茫,再看向徐佑,見他向來和善的目光裡殺機濃鬱,忽而從脊椎後冒出一股冷氣,卻也知道當下猶豫不得,離席跪地,伏身道:“大將軍,節下生為楚人,死為楚鬼,絕無異誌。大將軍以此等大逆不道之言試探於我,可是手無實據,卻要誅心嗎?”
徐佑俯視著他,好一會道:“時勢造英雄!先祖武皇帝若不是生到五胡亂華的悲歌之世,怎能有大楚這些年的強大和興盛?你或許不想當皇帝,可有人給你鋪好了路,再以親情大義之名逼迫,龍袍加身,你從是不從?禦極稱尊,你動不動心?”
“我不從!”
朱睿昂起頭,一字字,擲地有聲,道:“事君以忠,人臣大節,誰若逼迫不休,有死而已!”
“好!”
徐佑輕輕擊掌,侯莫鴉明從後麵密室走了出來,故意顯露修為,身影如霧如風,根本看不到運動軌跡,幽靈般來到朱睿身旁,然後鼻孔朝天,輕蔑的眼神足以讓鐵人發怒,兩根手指夾著溫子攸送來的那封信,很嫌棄的遞到朱睿的麵前,得意洋洋的道:
“奉大將軍令,請足下好好瞧瞧!”
“這是什麼?”
朱睿感覺到侯莫鴉明的三品威壓,如泰山壓頂,幾乎連脖子都抬不起來,並沒有計較他的惡劣態度——能夠在這個時候出現,定然是徐佑的心腹,有資格擺出任何嘴臉。
這就是權勢!
連朱氏的子弟也得服軟低頭!
侯莫鴉明心裡爽的跟三九天抱著七八個女娘睡覺,這樣的高高在上,豈是跟著溫子攸可以體會到的歡愉嗎?
徐佑頭上劃過黑線,以他和朱睿的交情,故意羞辱太落下乘,純粹是侯莫鴉明給自己加戲,這家夥沾點陽光就能曬乾黃河的水,真是防不勝防,笑道:“看過就知道了……”他頓了頓,歎了口氣,道:“望你看完之後,還記得剛才那番話!”,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