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且歌一曲,送君上路(2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5662 字 4個月前

長夜似水,明月如盤。

銀光之下,是兩道背向而馳的影子,

他們近在咫尺,

可這咫尺,已是天涯!

徐佑的語氣恢複了平靜,其實以他現在的修為和城府,若非見到張墨,等閒不會有任何的情緒起伏,道:“我不問你為何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我不是你,再多的言辭,也是蒼白無力的撫慰,無法感同身受你這些年受的折磨和苦楚,但我們畢竟曾是肝膽相照的知己,各為其主也罷,道統之爭或者為了天下歸屬也罷,為什麼要把徐舜華拉入你的局中,且用這麼下作無恥的手段?”

鬼師再次默立良久,後退兩步,額頭伏地,道:“皇後之事,是我對不起你!”然後直起身子,目光透著無比的堅毅,道:“可若重頭來過,我還是彆無選擇!為了摧毀安氏王朝,我在成為鬼師時就已經立誓舍棄了所有,包括我和你的情誼……還有,微之,不是我把徐舜華拉入了局中,而是從她嫁給安休林的那天起,就已經處在了這場驚天棋局裡,眾生皆如螻蟻,誰又能置身事外……”

徐佑喃喃道:“是啊,眾生螻蟻,誰又能置身事外……”

他突然意興闌珊,該說的,不該說的,似乎都在這分彆的十年裡交付給了蹉跎的時光,那又何必再作此小兒女姿態呢?

過往已是過往,變了就是變了,張墨不會放棄他的道,正如徐佑不會放棄自己的道一樣。

道不同,怎能同路而行?

徐佑又倒杯酒,取了懷中毒藥放入酒裡,然後毅然決然的轉身離開。

不疑,

親手送你一程,是我最後的慈悲!

站在院子裡,旁邊是高大的黃桷樹,殘月如勾,聽著外麵嗚咽的江水聲,仿佛回到了和張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吳縣的江水也是這般的嗚咽著,他輕輕念道:“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卻仿佛如心有靈犀般,屋內傳來張墨的大笑聲:“……姑蘇城外寒山寺,月半鐘聲到客船……好酒,好酒啊……”

聲音漸小,漸至無聞!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朱信進去查驗,出來走到徐佑身後,道:“屍體怎麼處置?”

“燒了吧,骨灰撒入岷江,順流而下,途徑揚州,也算落葉歸根!”

盛夏時節,屍體根本無法保存,運回揚州安葬也不現實,徐佑交代了這句話,轉身對著屋子遙遙下拜,叩首三次,起身離開。

岷江。

徐佑坐在江邊突起的石頭上,月色下孤獨的背影像是舔舐著傷口的狼,身後沙沙的腳步聲,袁青杞提了一壺酒,也不顧石頭潮濕,坐到徐佑身旁,仰頭對著壺嘴喝了口酒,再遞給徐佑。

徐佑接過來,要是往常,說不定會開個玩笑,說這是間接接吻什麼的,可今夜實在沒有心情,咕嚕咕嚕灌了大口,隨手還給袁青杞,指尖不小心觸碰一起,細膩柔滑,如耦如緞。

“鬼師是誰?”

袁青杞並不是故意在這個時候打聽鬼師的身份,而是徐佑的悲傷情緒明顯是因為鬼師而來,隻有知道了鬼師的身份,才能知道怎麼安慰他。

“張墨!”

袁青杞頗為吃驚,道:“五色龍鸞張不疑?”

“是,當年他被都明玉以母命要挾,無奈加入白賊,後來錢塘城破,他被六天的鬼師救走……轉眼十年過去,沒想到,再見會是這般……”

可能在外人看來,徐佑這些年殺人無數,尤其多次縱容山宗殺俘,是青麵獠牙的惡魔。可在他身邊親近的人看來,徐佑可以說心腸極軟,他重情重義,行事總有餘地,非不得已,不願把人逼到絕處,尤其對微末時交往的親朋故交,更是照拂有加。

可越是這樣,袁青杞越是不敢想他今夜殺了張墨心裡所承受的痛苦……

突然,兩隻柔荑摟住了徐佑的肩頭,輕輕的抱他入懷,臉頰隔著衣物,都能感受到難以形容的綿軟和溫暖,聽袁青杞略帶點羞澀卻又溫柔似水的嗓音如泣訴的響起在耳邊:“我聽人說,越是難過的時候,越是要找個人抱一抱,把你的痛苦分擔給她,那樣就會好受多了……”

這不是兩人第一次這樣擁抱,上次在林屋山,得知安子道病重,命不久矣,心神激蕩的袁青杞就曾借徐佑的懷抱紓解了不安和壓力,這次算是有來有往。

正在這時,隔著四五丈寬的江對岸,有女子噗嗤嬌笑,聲音不大,卻能穿透轟鳴的江水,清晰可聞,道:“哎喲,徐大將軍好雅興,征伐於外,不忘攬美入懷,如此國事家事兩不誤,實為我輩楷模!”:,,.,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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