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不敢違背,皆遵旨意而行,可薑皇後卻獨獨用扇子遮麵,不笑不語,更不脫衣。
安休淵不悅道:“你薑氏素來貧賤,若非我封你為後,又提攜你兄長,現在還在外麵當乞兒,今日難得取樂,你用扇遮目,究竟是何用心?”
薑皇後道:“想要尋樂,方法很多,難道有眾姊妹並居一堂,反以赤身取樂的嗎?我雖出身寒微,卻知道什麼是恥!”
安休淵大怒,道:“賤骨頭不配抬舉,給我滾出去!”
薑皇後當即離座,自還寢宮,安休淵怒氣難平,又殺了幾個宮女,挖出眼睛泡在蜜糖裡,取出裹成粽子,稱為鬼目粽,分發給眾女分享食用,誰敢不吃,或者吃的不開心,頓時又是一番折磨。
薑興宗還臥床修養,出了這事,嚇得肝膽俱裂,命人抬著進宮,見了皇帝好生致歉,憑借巧言重新博得皇帝歡心。
但此事一出,徐舜華不願在宮裡住下去,派秋分告訴徐佑,她想借端午節有歸寧的習俗,帶著公主和眾多心腹侍女回義興小住。
徐佑正有此意,廢帝在即,徐舜華遠離金陵免了他後顧之憂,於是進宮麵見皇帝,陳說此事。
安休淵隻要不聽徐佑煩躁,這種小事從不拒絕,何況徐舜華是皇嫂,住在宮裡他也覺得不便,離宮更好,等太後一死,台城就徹底成了他的地盤,想乾什麼乾什麼,沒人礙手礙腳。
徐佑得了旨意,也不乾耽擱,當天送徐舜華回義興,留秋分貼身保護,又從錢塘楓營調了兩千人悄悄駐紮義興,確保萬無一失。
萬事俱備,五月五日,安休淵禦駕蒞臨玄武湖,於湖邊高台上就坐,召臨賀王安懷彥、南平王安懷昱、始安縣王安懷融、桂陽王安懷宣、東平王安懷雍以及曆陽王安懷況等人陪同,朝中三品以上文武官員也隨侍左右。
高台下麵的兩側,是四品以下的京官及公主、命婦、女眷等,曹擎調了中軍五千人沿著玄武湖岸邊隔開洶湧而至的百姓,隻能遠觀,不許進入限定區域。
三十六支龍舟隊一字排開,有五色,有青,有白,有金,有烏,前麵插著旗,舟上眾水手皆赤膊,左臂紮著五色絲,又叫辟兵,強健的肌肉映著水光,透著迷人的男性魅力。
岸邊無大小,無貴賤,無男女,無城鄉,人山人海,如堵如屏,所有船隻蓄勢待發,聽那鼓聲喧天,看那人群歡呼雀躍,柳寧起身敬酒,道:“陛下,所謂盛世,莫過於此了!”
安休淵笑逐顏開,連飲數杯,庾朓問道:“尚書令,太尉還沒從義興回來嗎?”
謝希文道:“聽說徐皇後染了風寒,太尉要榻前奉藥,長姊如母嘛,總不能因為要回來看龍舟,失了孝道……”
庾朓望向台下,道:“大將軍府的官員們來了嗎?”
“長史魯伯之、軍諮祭酒何濡以及其他各曹夠品階的都在,譚司馬好像另有軍務,今天不再金陵。”
庾朓並沒察覺到不妥,譚卓和魯伯之都不重要,最重要的那個人是何濡,隻要他在,應該沒問題。
他還要再問,安休淵不耐煩道:“沒回來就算了,隻能怪太尉沒眼福。尚書令,開始吧。”
謝希文一聲令下,眾多龍舟如飛鳧躥了出去,爭先恐後,你追我趕,岸邊的歡呼聲響徹天際,如雷轟鳴,柳寧是負責人,對每支船隊了解甚深,不停為安休淵講解誰誰前場無敵,誰誰後勁十足,此番龍爭虎鬥,花落哪家,不到最後一刻,還不知曉。
安休淵聽的興起,叫來諸王,道:“今日賞你們的,誰猜中頭名,給他一州去當刺史,猜中次等,允他離京到封國去逍遙自在,猜中第三,食邑加一千戶。”
眾王跪謝恩典,安休淵還覺得不刺激,又傳旨所有在場的官員,皆可參與賭賽,中者,有爵位升一階,沒爵位的封關外侯。
這樣濫封濫賞連庾朓都看不下去,正要勸誡,卻見柳寧和謝希文都不說話,想了想,也閉上了嘴。
柳謝二人吃過虧,學的聰明了,自己要是重蹈覆轍,未免太蠢了些。
何濡坐在台下,遙望著高台上的眾人,神色無比的冷靜和淡漠。魯伯之吃著案幾上的宮廷糕點,道:“祭酒,吃東西啊……”
“吃不下!”何濡收回目光,笑道:“長史,今後還要仰仗你多費神,幫七郎好好處理朝務。”
魯伯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朝務自有各位令公操心,我隻管著咱們大將軍府的事,彆的也輪不到我來處理啊。”
“今日之後,長史就要做宰輔了……”
魯伯之並不知曉廢帝的事,還當何濡在開玩笑,道:“好啊,若有那天,我請祭酒去抱素舫聽琴曲。”
抱素舫是去年剛剛新冒紅的畫舫,一夜之資,過於十萬錢,屬於畫舫這行當的頭部。
“聽曲就不必了,隻願長史記得我今日的話。”
魯伯之正疑惑時,侯莫鴉明匆匆趕來,到何濡耳邊低聲說:“太尉已回京。”
何濡點點頭,對魯伯之道:“長史,太尉有要事請你回府,侯莫征事會沿途護送。”
魯伯之更加奇怪,道:“怎麼了?”
“回府就知道了,譚司馬應該也被召回金陵了,這裡有我照拂,快走吧。”
“好!”
魯伯之心知有異,趁人們都在關注競渡,悄悄離開了玄武湖。:,,.,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