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何患無辭(1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5988 字 4個月前

翌日早朝,監察都禦史程嘉年和唐天濟聯名上疏,彈劾前侍中庾朓辭官後在家中衣著華麗,舉止翩翩,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像是在模仿明帝安休林,悖逆臣子之道,罪大惡極。

徐佑當堂大怒,將這份奏疏扔到了尚書右丞庾茂跟前,庾茂瞬間汗流浹背,撲通跪地,顫聲道:“絕無此事,這是宵小的誣蔑,請太尉明……明鑒……”

“誣蔑?這裡有庾府三名管事的口供,他們會無端出賣郞主,陷自身於險境?於忠!”

“在!”

“你帶三千宿衛前往庾府,搜拿有關人等,若得物證,立刻送到太極殿。”

“諾!”

如今於忠想得明白,黑鍋背得多,也就不怕了,反正土斷檢籍殺的人頭滾滾,他和江東士族間再無轉圜餘地,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緊跟徐佑,才能安身保命。

很快,從庾府搜出兩套違製的冕服,肩扛日月,背負星辰,僅此一項,就是死罪。還有從宮裡盜出來的天公神祝萬方圖的摹刻版,這說明庾氏對張角藏寶有占為己有的意圖,更證實了居心叵測。其外還有各種嚴重違製的器皿,以及可裝備千餘人的兵器武庫。

這些東西送到太極殿外,堆積如山,庾茂猶自不敢相信,道:“栽贓,這是栽贓……”

“廷尉,依律,該當如何?”

廷尉騰子陵後背幾乎濕透,可也不敢絲毫猶豫,出列回道:“當斬!”

徐佑目視群臣,冷冷道:“你們都聽到了,誰反對?”

滿朝文武,無人作聲!

有那膽小的,忍不住代入自身,也跟著兩股顫顫,嚇的大汗淋漓。

庾茂猛然抬頭,看徐佑的臉色不是作偽,身子一軟,癱坐於地,腦海裡全是空白,隻響起一個聲音:

他,竟敢殺庾氏的家主……

庾府。

凡庾氏子弟,不管男女老幼,皆跪在前院裡,那些奴婢部曲都跪在後院。

庾朓獨有優待,尚有一破舊竹椅可坐,他麵對於忠,神態從容,道:“將軍從北國來,在江東無半點根基,這樣助紂為虐,就沒想過日後的安危?”

於忠笑道:“當今之世,誰為桀紂,可不是令公說了算。至於根基,庾氏百年基業,為什麼會淪落至今日,令公估計還沒想明白,你都沒想明白的事,就彆費心思來遊說我了……”

說話間宮裡來了小黃門傳聖旨,也不用擺香案,小黃門走到堂前,麵南而立,道:“應天順時,受茲明命。庾朓階緣時幸,荷恩在昔,寵靈優渥,莫以為比,曾不感佩殊遇,恩答萬分,反而空懷疑貳,履霜日久。元興以來,猜阻滋結,不義之心,罔上之事,彰於遠邇……夫君親無將,刑茲罔赦,況罪釁深重,若斯之甚,原可棄之於市,肅正憲辟,唯朕心不忍,改令自儘。事止元惡,餘者不問。特詔!”

院子裡響起驚呼聲,顯然沒人敢相信,皇帝竟然下旨賜死。

他們本以為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和庾鯉差不多,貶為庶民,勒令返鄉,誰知竟連性命都無法保全?

這可是庾氏啊,江東頂級門閥之首,大楚曆代皇帝都要看他們眼色行事的鐘鼎世族,卻在今日,眾目睽睽之下,家主

小黃門走到庾朓跟前,眯著眼笑道:“令公,接旨吧!”

庾朓接過聖旨,老淚橫垂,小黃門收了笑容,尖細的嗓子喊道:“來呀,賜酒!”

兩名宦者端著酒送過來,庾朓閉目長歎,道:“罷了,臣蒙安氏殊常之眷,外聞政事,內謀帷幄,經綸四方,參讚王業,赤誠之心,亮於天鑒。耿弇不以賊遺君父,臣亦何負於安氏?不過是徐佑弄權,禍成威逼,天下人自有耳目,豈豎子可誣……”

於忠厲聲道:“死到臨頭,還敢妖言惑眾!來人,給我灌酒!”

虎死不倒威,庾氏門閥百年盛名,加上旨意是讓庾朓自儘,宿衛軍裡還真沒人敢動手硬灌,眾將互相看了看,低下頭無人吱聲。

於忠不是宿衛軍的主官,隻是奉太尉之命來庾府辦差,他們倒也不怕不聽軍令,犯了軍法。

見左右畏懼,於忠獰笑著大步上前,捏開庾朓唇舌,將毒酒儘數傾瀉於口內,道:“事已至此,死則死矣,夫複何言!”

眾多庾氏子弟尚沒從聖旨的震懾裡回過神來,呆呆的看著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幕,如何能夠自持,既哀慟又驚怒,無不目呲欲裂,轟然站起,猛撲向於忠和小黃門等人。

小黃門嚇得尖叫,連滾帶爬躲到於忠身後。於忠也激起了胡人的凶性,拔出長刀,狠狠捅進衝在最前的庾朓第四子庾馳的胸口,怒道:“保護天使,敢反抗者,殺無赦!”

宿衛軍這次不敢遲疑,刀槍齊出,立時倒地數人。後院聽到前院的聲響,那些本就不甘心束手就擒的庾氏部曲們心知有變,也紛紛起身反抗,可手無寸鐵,怎麼可能是朝廷最精銳的宿衛軍的對手,頃刻之間,變成了單方麵的屠殺。

等到太極殿裡的諸位宰輔得到消息,急讓譚卓前來製止,整個庾府已經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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