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勝負手(1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6382 字 6個月前

崔伯餘被帶到台城時還處在懵逼狀態,當元瑜問《國史》為何要暴揚國惡,詆毀鮮卑先祖,且故意讓世人皆知。他心生惶恐,喏喏不能應對。

元瑜因而把崔伯餘下獄,命侯官曹徹查其罪。

眾多嫉恨崔伯餘的鮮卑貴戚趁勢上書舉報,相與譖毀,纖微具聞,以痛打落水狗的姿態,隻求清算新仇舊恨。

哪怕聖人,在這種顯微鏡式的照射下,也充滿了各種各樣的缺點。

更何況,崔伯餘不是聖人,相反,他有身為人的欲壑。

侯官曹經過徹查,最後列出“收受賄賂、跋扈專權、詆毀先祖、不尊君上、欺壓良善”等九項罪名。

證據確鑿。

元瑜震怒,於六月初九下詔,誅崔伯餘及清河崔氏全族,崔伯餘的母親所在範陽盧氏被誅全族,有姻親的太原王氏、趙郡李氏也被誅了全族。

其餘,如著作令史閔彪等,隻殺本人及父母妻子,不涉親族。

這是針對漢姓門閥的大屠殺!

崔伯餘三十年仕途沉浮,曆儘千辛萬苦,推漢化,革官製、整流品、辨姓族,好不容易把盧氏、崔氏、王氏等漢姓門閥推到和鮮卑貴戚並駕齊驅的地位,結果全都死在這場潑天大獄裡。

行刑當天,崔伯餘坐在囚車裡,由宿衛軍押送南市,途中被數十名鮮卑貴戚子弟攔住去路。

領頭那人徑自解開褲腰,撒尿淋到崔伯餘的頭和身上,獰笑道:“崔伯餘,都說你織妍潔白,美如婦人,今天以耶耶的晨溲沐浴,可還比那婦人美嗎?”

眾子弟哄然大笑,跟著解褲,圍成一團,正待有樣學樣,突然聽到刺耳的嘶鳴聲,一箭忽從遠處射來,洞穿了領頭那人的脖頸。

鮮血湧出,雙目圓睜,他捂著喉嚨,艱難轉頭,看到冷若冰霜的元沐蘭,正騎馬緩緩走來。

這是他今生看到的最後的畫麵!

“自漢以來,凡宰輔受戮,皆要稍存體麵。你們這般無恥的羞辱他,傷的是國體,是主上的聖明……都滾去侯官曹,自領三十杖,明日之前,敢不去者,死!”

元沐蘭淡淡的道。

眾貴戚子弟嚇的魂飛魄散,哪裡還顧得崔伯餘,秀容公主的凶名,是在無數場血腥的戰鬥裡建立起來的,說讓你死,你絕對活不了,倉皇四散逃去。

“崔公,我來送你一程。事已至此,回天無力,你可有什麼遺言交代?”

崔伯餘枯坐囚車裡,渾身散發著溲騷味,他閉目不語,麵色無悲無喜,想來已了無生念。

是啊,因一人之過,累得數千人被殺,哪裡還有臉麵活在世間?

元沐蘭等了片刻,沒得到他的回應,輕歎口氣,策馬讓開道路,對衛士道:“走吧!動手時利落點,彆讓崔公受罪。”

……

崔伯餘既死,其黨羽沒了依靠和底氣,唯恐被鮮卑貴族報複,無不戰戰兢兢,食不知味,夜不安枕,精神緊繃的快要發瘋了。

這樣巨大的壓力下,為了自保,何濡都用不著威逼利誘,隻用寥寥數語,成功策反了崔伯餘的一名心腹。

於是,當初在平城,二皇子等人誣賴太子參與穆泰、陸曷謀反之事,終於暴露在皇帝麵前。

“逆子,逆子!”

元瑜很是痛心,不僅因為元敦太讓他失望,還有皇鳥、鸞鳥也參與了構陷。

最親近和最信任的人聯合起來欺騙他,那種感覺,對一個病重將死之人,是何等殘忍的折磨。

“何愛卿,你怎麼看?”

“臣以為,二殿下監國日久,不可輕動,陛下當徐徐圖之。可先赦免太子,把他從幽錮的西郊彆館放出來,再擇時機免去二殿下監國之職……國史之獄,幾乎動搖國本,陛下不宜再興大獄,且此事牽扯皇家,也不宜廣為宣揚……”

元瑜儘數采納。

太子是鮮卑貴族支持的人選,而元敦是崔伯餘及漢姓門閥支持的人選,如今崔伯餘身死,漢姓門閥一蹶不振,為國家長遠計,放出太子,重新啟用,對穩定朝局大有裨益。

旋即,北安王、中書監元禎奉旨前往西郊彆館,親迎太子回東宮,暫時修養身體,不用與聞朝政。

可明眼人都知道,二殿下元敦的監國之位即將不保了。

“你究竟要乾什麼?”

鸞鳥闖入何府,當麵質問何濡。

她不願和何濡兜圈子,更願意聽他毫無隱瞞的解釋。

何濡倒也坦然,道:“你其實心裡早明白了,又何必非要聽我親口說出答案?崔伯餘、康靜可以輔佐二殿下爭奪帝位,我難道不可以輔佐五殿下承繼大統?反正隻要不是太子當皇帝,威脅不到秀容公主就是,你的立場不該偏向於二殿下,還是五殿下,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鸞鳥打斷他的話,逼近兩步,居高臨下的看著何濡,不依不饒的追問道:“為什麼要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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