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1 / 2)

不管大家在喝醉時的表現有多奇怪、多千姿百態五花八門,至少有一點是共通的:

宿醉過後的第二天絕對會頭疼;哪怕沒覺得頭疼, 也會有種“身體被掏空”的錯覺。

然而傑森不屬於以上任何一種狀況。或者說, 他可是泡過拉薩路池的人,身體狀況此刻應該尚且處於巔峰時刻, 不會那麼容易就被區區的酒精放倒;退一萬步講, 哪怕他原來會有那麼丁點兒的不適感覺,也要被此刻的狀況給搞蒙了, 根本就無暇顧及還難不難受這個小問題了:

他明顯記得自己從布魯德海文剛一離開, 就直接衝進了赫蒂家裡, 還攀上了她的陽台想強行摸進去來著;雖然最後他進去的原因是因為赫蒂有可能自己把自己給來個平地摔,然而不管原因為何,也掩蓋不了他最後真的扒了人家窗戶、還破窗而入了的這一事實。

更彆提他現在還在赫蒂家裡的沙發上醒來了。

他一個身高腿長的大男人, 擠在這小小的單人公寓沙發上,怎麼看怎麼有種莫名委屈的感覺。但是傑森一點兒也不關心這個, 他更關心自己做完究竟乾了什麼:

他記得自己好像對赫蒂表白了來著?!所以她是拒絕了還是答應了?!

正當傑森還在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 赫蒂從廚房裡走了出來,端著碗速食水果麥片來到沙發邊上, 發現他醒了之後,渾身一抖, 險些把碗給當場倒扣在地麵上:

“謝天謝地, 你可算醒了!你還記得你半夜乾了啥嗎?”

傑森謹慎地看了下這碗東西, 最終還是從赫蒂的手裡接了過來,和之前在夜翼那裡對他的麥片的態度形成了鮮明對比,好雙標一桶:

“你需要我記得的話, 我就記得;需要我忘掉的話,我就什麼都不記得。”

赫蒂目瞪狗呆,如果被乍然塞了這麼甜的一套話的對象不是她本人的話,她絕對要為此情此景熱烈鼓掌至少三分鐘的:太厲害了我的桶,這話說的真有水平!

然而另一位當事人是她自己,這就有點小尷尬了。

其實赫蒂昨晚在陡然被告白過之後,除了最初的手足無措之外、在下意識想要逃避的情緒過後,便不得不正視起這個事實來了:

她喜歡傑森。

——對,沒錯。“傑森喜歡她”這個事實不會讓她困擾,倒不如說他幾乎可以成為絕大多數年輕少女心中的擇偶樣板了:

長得夠帥,身材又好,還會做飯,看起來脾氣不太好但是意外的有愛心,能夠在哥譚這種城市統領地下黑道還能控製住自己不越線,足以說明自製力和道德水平都絕對夠格。至於某個喜歡在夜裡飛來飛去的小問題,對有著足夠自保能力的赫蒂來說就更不是問題了。

既然如此,按理來說,被這樣的人喜歡的話,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為此而感到苦惱呢?

隻是赫蒂最擔心的事情永遠不在彆人的身上,而在自己的身上:

她至今不知道自己的回避依戀人格有無痊愈。

她那表麵上光鮮亮麗、事實上足以壓迫得人無法自由呼吸的原生家庭,實在太給了她太深的傷害和烙印,哪怕已經在嶄新的環境中過了五年,哪怕布朗夫人已經做出了足夠的努力來改變自己,十多年的積弊也不是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有所改善的。

對於有回避依戀這個問題的人來說,他們並不是不能喜歡人,而是他們無法維持一段長久的、穩定的關係:

他們越喜歡誰,就會越要下意識地推開誰;如果沒能成功推開,在一起的時間一長,這些人便會對過分親密的關係產生恐懼和厭惡心理;可是如果真的分開了的話,他們又要比誰都傷心。

因為他們打小就沒能成功地從他們的父母那裡得到過正麵的肯定和足夠的安全感,所以他們便會下意識地覺得,自己是不配享有這種親密關係的人;在親密關係破裂了之後,他們甚至還會有種“果然我不配享有這種感情”的預料之中的想法。

——如果她的回避依戀人格尚未痊愈,那麼他們就定然有會分手的一天。

赫蒂心想幸好這人把麥片碗從她手上接過去了,否則的話,就按照她現在說個話都要聲音發顫、雙手都在發抖的架勢,絕對會把碗給摔在地上的,浪費食物可是極大的犯罪。

她清了清嗓子,發現並沒有任何用。光是要讓她主動承認“我也喜歡你”這件事,對一個回避依戀人格患者來說,就已經是S級彆難度的事情了:

“……你知道我有什麼問題吧?你確定?”

傑森萬萬沒能想到自己會得到這麼個回答。他都做好了被直接拒絕的死刑準備、被委婉回避問題的死緩準備,然而萬萬沒想到他得到的竟然會是個肯定答案,當即就把他從忐忑的心情裡給保釋了出來:

“你的診斷書還是我給你拿著的呢,想忘也忘不了。”

“我不是最好的選擇。”赫蒂歎了口氣,誠懇道:

“你值得最好的。”

傑森怔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

“你都已經開始設身處地為我想‘什麼才是最好的’,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如果我不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的話,你怎麼會想得到‘最好的’才是我‘值得’的這點?”

他伸出手去,輕輕覆上了赫蒂的手,在確認了她沒有掙紮和反感的跡象之後,才悄然收緊了十指,將這株生在鋼筋水泥城市中的翡翠葛納入囊中:

“你是我唯一的選擇就夠了,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