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感情的心機質子(28)(1 / 2)

徐薑走進寢宮時, 徐渡正在看奏折。

雖說徐薑已被封為太女, 可是徐渡並未把所有權利全部讓渡給她, 凡事講究個循序漸進, 治朝理政也不例外。

何況她還有不少東西要學。

徐薑今日有些心不在焉。

“見過沈存了?”徐渡提筆寫下。

“是的。”

“有煩惱?可是因沈存而起?”

徐渡的眼線遍布, 白日裡趙瑞沈存決裂, 以及午後沈存進宮給徐薑做兔子燈, 這些他都已知曉。

“你做得很好。”

這是徐渡真心的誇讚。

絹帛上的字跡工整端麗,徐薑盯著徐渡寫下的寥寥數語,輕輕歎了口氣。

“父王……”她猶豫片刻, 開口道, “趙瑞如何, 兒臣無所謂。可沈存,畢竟無冤無仇,甚至還有一份師生情誼。”

夢中數年的隱忍, 激起了她對趙瑞的恨意,也將她的心誌磨煉得愈發冷靜。

隻是徐薑終究不是冷血之人, 麵對沈存的情深義重,即便對他並無情愫,也難免心軟。

然而沈存的情意真的能長久嗎?長此以往求而不得, 焉知他的心性不會發生改變。徐薑注定無法回饋他的感情, 執著入骨成了魔怔, 或許最終反受其害。

“你若願意,寡人可立即下昭,將你二人賜婚。”徐渡寫下, “可是,阿薑,你得明白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若想有所得,必將付出所需的代價。”

徐薑悚然,她早就下過決心,意欲坐於王座之上,俯瞰天下的大好河山。

不該被沿途不相乾的事情迷惑。

她要做的從來不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後宅婦人,擺在她眼前的是荊棘坎坷道路,她的敵人很多,暗中籌謀的趙瑞,獨霸梁國的沈氏,以及秋山以東大小諸國……這些都是朝前邁進的阻礙。

而通往王座的這條道路,從來都沒有退路,既已選擇,便是不進則亡,再無餘地。

心慈手軟隻會害人害己。

徐薑的目光逐漸堅定,屈身施禮:“多謝父王開導……兒臣明白了。”

這樣便好,徐渡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前方有許多未知在等待,便是他也無法全部預料,而他也沒有辦法一直守護著她,唯有自身的強大,才是足以抵擋一切風雨的庇護。

徐渡收回目光,見一旁李佑欲言又止的模樣,便抬了抬手,示意他說出來。

“王上對興平殿下……會不會太過嚴苛?”李佑躊躇片刻,輕聲道。

但為□□凡胎,皆會被七情六欲所擾,喜悲形色,欲念沉心,所思所言,所作所為,皆因有感於內而發散於外,超脫情感全憑理智行事,對於一個活生生的人來說,太過苛刻。

太過嚴苛麼?徐渡思忖。

他素來是這樣的思維,連帶著教導女主們也難免帶上這樣的色彩……對於這樣的指導方針徐渡從未質疑過自己。

可是適才看到徐薑困惑迷茫的神情,他的心中卻是有一瞬的猶豫,將她引導上這樣的道路,真的是正確的選擇嗎?

當徐薑足夠強大,再也沒有人能威脅到她的時候,那之後呢?她之後又該做些什麼,來度過剩下的人生?

這些徐渡從來沒仔細思考過,他也並不擅長解釋這類問題。

沒有答案。

*

自此之後,又約摸過了半個月。

這期間徐薑並未閒著,分彆邀約沈存與趙瑞,單獨相處,又聯絡了一番感情。

錦衣也在她的安排下,進入了質子府,在趙瑞身邊筆墨伺候。

深夜,暮月宮。

“情況如何?”徐薑端坐於書案前,看著一卷奏章,信口問道。

“確實如殿下所料。”錦衣稟報,“趙瑞意圖向奴婢示好。”

徐薑嗬嗬一笑:“他就是這個毛病,自以為能將人心籠絡於五指之間玩弄,本宮便就讓他折在這上頭。”

這才是她安排錦衣入質子府的目的。

並非沒有彆的方法安插密探,但是眼下時間緊迫,若是暗中插人,很難在短時間內接近趙瑞身邊,如此倒不如明著安排人手。

當然趙瑞並沒有那麼蠢,不過憑借上輩子的了解,徐薑深知趙瑞有一個弱點,那便是對自己太過自信,自以為所有被他利用的女人,皆對他死心塌地——所以徐薑便讓錦衣入了質子府後,裝出對趙瑞暗許傾慕的模樣,來個請君入甕之計。

簡單來說,就是利用與反利用的較量。

“那麼,他這次給你安排了什麼任務?”徐薑將看完的奏章按類彆擺放整齊,抬眼看著錦衣微笑。

“此回倒有些奇怪。”錦衣沉吟道,“除了收集宮裡的消息,將殿下您的舉動彙報上去,再有……便是要奴婢探查殿下您今日的出行安排。”

“哦?”徐薑眉頭微皺,“為何?”

“他並未說。”錦衣搖頭,“不過還望殿下小心,近日質子府頗有些怪異,府中之人不知為何,日漸減少,前日奴婢留心觀察了一下,竟是朝境外的方向所去……恐怕山雨欲來,將有一番大動作。”

徐薑聽完她的話,思忖起來。

唯一聯係得起來的,是虞國內亂之事,想來近日趙瑞聽得了風聲,便開始將勢力慢慢往國內轉移。

但現在的情況,與夢中不大相符。她依稀記得,當時趙瑞回虞國,也算風光,是作為梁國特使歸國,代表兩國盟好之約。當然這隻是個借口,趙瑞的真正目的,是扶持其弟趙琢上位,再行過河拆橋之舉。

“還有一事。”錦衣說,“奴婢暗中查探,發現近日來,趙瑞與武平君庶子沈興交往過密,似乎在籌謀著什麼。”

沈興?徐薑記得,此人好像是沈存的庶弟,但她平日裡並未關注過此人,一時有些困惑。

此時武平君染疾,了無多少時日,便該由沈存繼任家主之位,至於沈興,好像沒他什麼事來著……

徐薑慢慢轉著念頭,忽然想到一節,呼吸一窒。

脊背上爬了一層冷汗。

先前還覺得缺了點什麼的感覺,但現在這條線索連上,趙瑞的意圖便漸漸浮出水麵。

趙瑞若要回國支持趙琢,手上必須有龐大的勢力。上輩子,他是借著沈存的力量幫助趙琢登上王位。可是這一世,在徐薑的離間下,沈存已經與他疏遠,再難借力。

所以他必須將沈存除去,沈氏未來的家主,必須與他同一陣營。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若是趙瑞得以回到虞國,說服趙琢之母楊妃,將虞國大族作為沈興的後盾,那便有了和沈存一爭家主之位的實力。

而且沈興比起沈存,資質庸碌,如此一來便完全淪為趙瑞的傀儡。梁國也將麵臨內憂外患,事態便將棘手起來。

太危險了。

徐薑霍然起身,在殿內來回踱步。

錦衣見她眉頭緊蹙,有些訝異。她並不知道虞國亂政之事,自然沒辦法將整件事情串聯起來。

“錦衣。”徐薑稍稍冷靜了一下,吩咐道,“告訴趙瑞,五日後,我將前往秋山一遊。”

“至於宮內其他消息,半真半假地透露給他,該如何說,我想你自然明白。”

“是。”錦衣低聲道。

“還有這個,帶給他。”徐薑取出一隻繡球花錦囊,冷冷一笑,“便說我‘相思成疾,夜不能寐’……你隨便編幾句就好,做做表麵功夫。”

錦衣接過錦囊,徐薑低頭看了她一眼:“錦衣,本宮對你很是欣賞,此事了結,陸家滿門冤情,本宮定當為你洗刷,即便……對手是沈氏。”

錦衣本名姓陸,十年前陸家被沈家所害,抄家滅族。當時錦衣年幼,又是女子,便逃過一死,卻也淪落花月塢,吃儘了苦頭。

這件隱情她自然不敢同徐薑講,自楚黨之亂後,梁王及太女皆對沈氏一族及其倚重信賴,她一個小小的婢女,敢與沈氏對著乾,無疑自尋死路。

可是徐薑卻已明了她的身世,稍一推敲,便知她心中所想。

“此外,本宮還著人尋到了你的弟弟,已派人保護了起來,安置在了安全之處。”徐薑又道,“等除去趙瑞,你姐弟二人便可團聚了。”

“我弟弟?”錦衣震驚地愣在原地,半晌顫聲道,“殿下說的……是真的?”

“自無虛言。”

“殿下大恩,錦衣無以為報。”錦衣素來沉靜,可涉及家人,也不禁激動起來,當即跪下行大禮,哽咽道,“錦衣此生便是殿下的人,當供驅策,萬死不辭——”

徐薑看著她,微微一笑。

恩威並施,她給予錦衣恩典的同時,也將她的家人攥在了手裡,作為換取她忠心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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