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1 / 2)

月上柳梢頭。

“砰砰砰”三聲,客棧的上房之中,有人的門被敲響。

厲鳶眼皮子一抽,躺在床上裝死。

“砰砰砰”,門又響了三聲。

厲鳶捂住耳朵,當做聽不見。

半晌,門外那人道:“厲鳶,你知道一道門攔不住我……即使你加了一個桌子。”

厲鳶深吸一口氣,無奈地坐起來,吭哧吭哧地把頂門的桌子搬開,然後打開門。

一抬眼,楚隨之倚在門框上,衝她微笑。

厲鳶死魚眼地看著他:“這麼晚了你來乾嘛?”

楚隨之道:“我不是早就告訴你晚上等我嗎?”他指了指身後:“你總不會想讓我和你站在門口說話吧,除非你想我把有些話說給彆人聽。”

厲鳶無奈,讓他進來。

然後關門落鎖。

楚隨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見之眯了一下眼。

厲鳶坐到桌前,搶回他的杯子:“茶就不用喝了,有什麼話說完趕緊走。”

楚隨之看向門栓:“可是我以為你落了鎖,是想要我今晚留下……”

厲鳶回頭看了一眼門栓,猛地發現自己的行為有多麼大的歧義。她是怕彆人突然進來看見楚隨之,哪想到這個王八蛋會往那頭想?

她一回頭,見他隻隨意穿著一層輕薄的外套,鬆鬆垮垮,月色下鎖骨上的紅痣都清晰可見。

堵在嘴裡的怨氣猛地散了,變成一股熱氣猛地蒸在了臉上。

她一眨眼:“我隻是怕有人進來而已……你有什麼話就說吧,糾結這個乾什麼?”

楚隨之一眯眼,緩緩靠近她:“怕誰進來?是怕你的前未婚夫寧逐,還是怕你的現未婚夫馮子傑?他們兩個為什麼會突然進來?還是以前曾經進過你的房間?”

厲鳶不由得後退,她知道一時解釋不清楚,隻好咬牙道:

“這和你沒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楚隨之眯眼:“你難道忘了我也是你的未婚夫嗎?”

“那都是上輩子的事了!”

“對你來說是上輩子的事,但對我來說還是這輩子。”楚隨之咬牙:“不止是這輩子,即使我投胎到下一世我也還會記得。”

厲鳶無奈:“你記著這個乾嘛啊。你現在大仇得報,有權有勢,知己遍地,為什麼還要揪著我?”

楚隨之冷笑,剛想反駁,就見厲鳶蹙著眉,眼底的青黑即使在夜色下夜格外明顯,猛地什麼就都吐不出了。

她昨天晚上沒睡好,今天晚上又不敢睡,臉色有些不好看。

他頓了一下,問:

“我給你的鎮涼珠還在嗎?”

厲鳶把珠子掏出來,放在桌子上:“還給你。以後這種玩意不要隨便拿出來了。”

楚隨之拿起珠子,沒有收回去,而是放在她的眼下一貼。

厲鳶立刻被冰得“嘶”了一聲,下意識地往後躲。

楚隨之大手一伸,就按住了她的後腦勺:

“彆動。”

他的氣息噴在頸側,讓厲鳶有些不自在。

她問:“你乾嘛?”

楚隨之挑眉:“我在用鎮涼珠拯救你的眼睛。”

厲鳶道:“我記得你當初可是九死一生才得到這枚珠子,現在怎麼這麼隨便地給我消暑敷眼睛?”

楚隨之一笑:“再珍貴到底也隻是一枚珠子而已,用又用不壞。況且真如你所說,你和我都是認識了‘兩輩子’的人了。何必這麼見外?”

不知為何,聽他說到“兩輩子”,厲鳶忍俊不禁。

楚隨之見她嘴角帶了笑,心下微微一軟。

兩人自從一見麵就劍拔弩張,很少這麼平靜地說笑。

想來認識這麼多年,平靜地說話也隻有在兩人還沒有退婚的時候了。

他想到以前,內心酸澀。

許是自從上一次見麵憋了一個月,許是這夜色太靜謐,也許是這氣氛太美好,他的語氣不由得輕了下來:

“你還記不記得我昨天晚上說過的話?”

厲鳶撇嘴:“你昨天晚上胡說八道了那麼多,我哪裡記得哪一句?”

楚隨之抬眼,長眸像是載了夜空的星:

“我說過,我和你第一次見麵,當時我就內心震動。那是真話。”

厲鳶不由得瞪大了眼。

楚隨之語氣輕了下去:“當時我就道這是哪家的小姑娘,如此明豔嬌縱,竟然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後來我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時,嘴上惱怒,心裡卻忍不住想,如果和那個刁蠻的小丫頭過一輩子也未嘗不可。”

厲鳶開始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隻可惜……”楚隨之苦笑一聲:“不知道我們後來為何會變成那樣……”

兩人婚書作廢,後來更是因為雷光反目成仇。最後暴露出厲家是楚家被滅門的凶手之一,在那之後就不能回頭了。

厲鳶有些難受地低下了頭。

其實她也想過,自己隻是做一個任務,然而對彆人來說卻是一生。隻是係統總念著他們是天之驕子、是未來之王,身邊的紅顏無數,她這樣一個炮灰未婚妻算不得什麼。

時間長了,她也就不在意了。

但是今天她才知道,即使是男頻日天日地的大男主,心也不是石頭做的。

她愧疚地道:

“當年是我不懂事,我嫌弱愛強,我無理取鬨。如果你還生氣的話打我也可以。但是你把我帶走回去天天打那是不行的……”

楚隨之無奈一笑:“到這個時候你還以為我是在不甘?”

其實他這個人最愛麵子。這麼多年了,他都把某個人放在心底最深處。然後用一個虛無縹緲的影子自欺欺人。

一遍遍地告訴自己:我沒有動心。如果我動心了,那就對不起我所受的苦,如果我動心了,我就會忘記血海深仇,如果我動心了,那我就……輸了。

直到他發現厲鳶可能跟救了他的那個女人有關係時,那一瞬間,是錯愕,也是驚喜。

好像所有的仇恨都被蒙上了一層美好的陰影,所有的心動都有了宣泄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