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1 / 2)

門主一口茶水就噴了出來, 元衡沒有動, 然而眼前的空氣卻發生一陣無聲的波動,瞬間將茶水擋了回去。

門主默默地抹了一把胡須上的水漬,呆愣地看向元衡。

“你、你說什麼?”

元衡道:“我帶回來的那個女人就是我以前的師妹、我的未婚妻,厲鳶。”

門主眼角一抽, 接著瞬間跳了起來。

“之前你說她不是已經往生了嗎?你這小子到底是怎麼回事,趕緊給我說清楚!”

元衡放下棋子,指尖緩緩蜷在了掌心:

“她確實已經往生了, 但是也在另一個世界轉生。我之前幾次消失,都是去另一個世界找她。我本來想要留在那裡。沒想到……”

他頓了一下:“發生了一些事情,然後我就將她帶了回來。”

“你確定就是她?不會是你看錯或者認錯人?轉生之事哪裡會有那麼簡單?也許隻是長得一模一樣呢?”

元衡抬眼:

“即使我的眼睛分不清,我的神魂也會分清。我的神魂受她牽引,除了厲鳶,沒有人會讓我的神魂自動離體。”

“原來你這小半年以來每次消失是去找她了?!”

元衡點了一下頭。

門主想起這幾個月元衡的不對勁,恍然大悟,又想起來前幾個月在夜色下兩人的對話,不由得又是震驚又是複雜。

“你當時說你的神魂一直被一個女子牽引,卻沒有告訴我那個女子是何人, 我以為你說的‘因果’是指擅自補魂導致神魂分裂所造成的報應, 沒想到那個女子就是厲鳶。”

說到此處, 門主的話裡難掩唏噓。

元衡道:“我當時也是震驚於當年往事, 神魂不穩,又急於見她,故沒有多說。”

門主沉默了半晌, 不由得感歎這兩個人真不知道是緣分還是孽緣。

三百年前厲鳶將元衡拋棄,元衡當時身為天之驕子,這件事弄得流言甚囂塵上,厲鳶身死,元衡重登巔峰這才讓這件事被眾人淡忘。

本以為元衡這輩子與女子絕緣,一心一意追尋大道,沒想到在即將滿級的關鍵時刻,他又把厲鳶找到了!

不僅找了回來,還不計前嫌、儘心儘力地關心她,也不知道往後該是如何……

他有心勸元衡莫要被感情分神,但想起自己剛才還勸人家“深入才能超脫”,此時說這番話太過打臉。

想來想去,這個做門主的不能太過乾涉對方的感情,但又怕這個前年難得一化的冰山走岔了路,隻好委婉地道:

“元衡,你活了三百年,親密接觸的女子除了厲鳶再無旁人,對感情的事肯定不如了我這個老頭子看得透。”

“你得明白,這世界上男女之間除了相互吸引之外,愧疚也會影響……”

“我對她的感情不是因為愧疚。”

元衡看著棋盤,聲音毫無波動,卻很是堅定。

門主一愣,然而更多的,元衡卻不肯再說下去了。

有些心意,不需要語言來訴說。

門主看他沉靜的側臉,點了點頭,頓時懂了。

看樣子他不需要多勸了。

元衡將棋子一顆顆收起來,道:

“門主,你放心。我身為仙門峰主,私人之事不會影響仙門,我自會處理。”

門主回過神,他震驚過後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屬於私人的八卦心理又冒了出來。

元衡啊,那可是元衡啊。

三百多年以來天天繃著臉的元衡啊,如今竟然把當初的小師妹給帶回來了,還安排到了自己的主峰上,如今這是老樹開花、枯木逢春了?

門主“嘖嘖”了兩聲,湊到元衡的麵前,擠眉弄眼:

“這怎麼可能是私事呢?你身為仙門的峰主,你的終身大事就是全仙門的大事!如今你說出來我也能好好給你參謀參謀不是?”

“終身大事?”

元衡皺眉。

“不是終身大事是什麼?”

門主站起來:“你都把人帶回來了,還當著所有人都麵帶回自己的峰上,這意思不就是定了嗎?”

元衡剛想開口,門主就捏著□□看著他:

“彆不承認,你想想她既然已經轉世投胎,你又把她帶到了仙門,待在這裡舉目無親,想要回去臨仙閣也已經覆滅,你就是她唯一依靠的人,既然事情都到了如此地步,還不成親等著乾什麼?”

說到這裡,門主猛地瞠開了三角眼:

“你該不會不想對人家負責吧?”

元衡瞬間捏碎了一枚棋子。

他站了起來,看著被嚇了一跳緩緩後退的門主,想說什麼,半晌道:

“告辭。”

門主:“?”

看著元衡化作煙霧的身影,他捋了捋胡子:“這莫非就是落荒而逃?”

元衡沒有回到主峰,他來到長廊儘頭,看著自己的主峰,微微眯起眼。

主峰雲山霧罩,是整個仙門裡最高的山峰。

往常他轉瞬即回,也從來不曾在這裡駐足相望。

然而此時此刻和門主說的一番話,卻讓他心生踟躕,不敢馬上回峰。

將厲鳶帶回來說不上是一時衝動,但也並非有所後悔。

他不想打破她平靜的生活,也不想將她送到彆的男人手上,因此情急之下將她帶回來已是唯一之法。

至於之後如何……

元衡心中混沌,他抬起眼,看著自己的山峰,以往隻道是白雪皚皚,山風刺骨,卻不知此時朝陽東掛,霞光萬丈,整個山峰像是披上了一層七彩的錦帛。

景還是那個景,峰還是那個峰。

隻是看峰人的心境不同了吧。

他收回視線,化作一陣煙霧瞬間向峰上飛去。

剛一落地,就看到自己門前圍坐著一圈人,這幾個人他熟悉,全都是上早課時不安分的弟子,他斂了一下眉目,剛想讓他們回去,卻一抬眼,就看到坐在正中央處的厲鳶。

她披著嶄新的仙衣,頭上頂著小鳳,手裡拿著乾糧,一邊啃著一邊津津有味地聽著那些弟子說話。

他的腳步一停,掩去身形靜靜地聽他們說話。

“厲姑娘,你知不知道這仙門裡,一天最難熬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厲鳶啃了一口大餅,順便給小鳳掰了一塊,她想起自己在臨仙閣的日子,道:

“應該是修煉的時候吧,每次都要和人對招,一次下來渾身酸痛,肯定很辛苦。”

所有的男弟子齊齊搖頭。

“那是什麼時候?”

“上早課。”

“早課?”

“是元衡仙君的早課。”

厲鳶想了一下,不由得一笑。

她不用深想就能猜到元衡上早課的時候會是什麼情形。以前在臨仙閣的時候,他身為大師兄,是有監管早課的權利的。

當時厲鳶也很討厭早課,畢竟他一雙長眸掃過來,任誰都得打個哆嗦。

然而比起父親監管的修煉環節,早課算不得什麼。

因為衡哥在看她的時候也會放水——對方以為她不知道,但她心裡門清。

每次她昏昏欲睡或者打個小盹兒的時候,從來都沒有被揪出來過。

對方長身玉立站在前麵,像是一點都看不見一樣。

想到以前,她不由得樂出聲:

“那肯定是你們不聽話。”

幾個男弟子頓時哀嚎:“哪裡是不聽話,厲姑娘你是不知道元衡仙君有多可怕!我們在心裡默念心經,連念錯了一句他都能看出來!”

厲鳶嚇了一跳:“這麼可怕!”

她怎麼不知道衡哥學會了讀心術?

小鳳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元衡已經不僅是可怕了,他都有點恐怖,它身為一隻鳥,有時候都有點同情這些弟子。

“所以……”幾個男弟子錯了搓手:“厲姑娘,要是不麻煩的話,能不能請您在有時間的時候,勸勸元衡仙君,讓他不要那麼嚴了啊。”

厲鳶咬著大餅的動作一頓,她不是不能說,而是現在她也自身難保了啊。

況且她現在想說也沒機會啊,衡哥一把她帶到這裡就走了,看起來完全不想聽她講話的樣子。

她不由得歎口氣:“其實,我……”

話音未落,送飯的女弟子就掐了其中一人一把:

“你們瞎說什麼呢?這種小事還麻煩厲姑娘,虧你們說得出口!”

“這種事怎麼了?這事是小嗎?早課太過緊張會影響我們道心的你知不知道?道心對修煉有多重要你難道不知道嗎?說小了修煉艱難,說大了成仙無望!”

“而且厲姑娘是我們未來的師娘,師娘關心弟子怎麼了?”

“哢嚓”一聲,厲鳶手中的大餅被她捏成渣渣,她咬牙道:

“我說了很多次了,我不是你們的師娘。”

幾個弟子一笑,嘴上道:“是、是,您不是。”

然而眼神卻不是那麼說的。

厲鳶剛想把大餅糊在他們臉上,突然聽到小鳳在她頭頂咳了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