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第17章

徐月萍這回倒沒有嚇尿——她快直接被嚇死了。

不想就在她肝膽俱裂, 以為王大師死定了, 自己也死定了的時候, 劉秀秀突然光著腳丫,一臉驚惶地從她的小房間裡衝了出來:“不要害人!墨墨你不要害人!害人……害人是不對的!”

也不知道她哪來的膽子,說完竟撲過去抓住了王大師亂蹬的腳,用力地將他往門外拽。

徐月萍見此幾乎要昏過去, 嘴巴張了又張, 才勉強擠出一句破碎的怒吼:“你你你個死丫頭!你瘋了?!”

劉秀秀卻像是沒聽見一樣, 一邊害怕得直掉眼淚,一邊死死地拽著王大師的褲腿, 怎麼都不肯放開。

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能有多少力氣?劉秀秀沒能把王大師拽出來, 反而被帶得自己也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牙齒更是重重磕在嘴巴上,帶出了腥甜的血色來。

“秀秀!”

徐月萍尖叫未完, 那不知道是鬼還是妖的怪物突然掙紮著吼了兩聲,緊接著竟倏地鬆開了利爪, 由著王大師被劉秀秀拽出了劉力強的房間。

隨即“砰”的一聲巨響, 房門重重關上了。

所有人都被這聲音嚇得一激靈,尤其是剛剛死裡逃生的王大師,更是連出場費都顧不上要,推開劉秀秀就連滾帶爬地衝出了這間可怕的屋子。

因為太過驚懼, 他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隻留下了一連串的哭嗝。

徐月萍:“……”

徐月萍被他這麼一刺激,也有了爬起來的力量。她看看癱坐在劉力強房間門口邊哭邊喘氣的劉秀秀, 又看看她身後那扇陰沉漆黑,像是會吃人的房門,到底沒敢過去,顫抖著衝她喊了一聲“還不快跑”就率先衝出了家門。

劉秀秀沒有跟上。

她嚇壞了也累壞了,這會兒根本沒有力氣動彈。

徐月萍衝出家門後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她,心下陣陣發慌。那死丫頭……那死丫頭不會是被那怪物吃掉了吧?

應該不會,她剛才不還趕走那怪物救了王大……呸,什麼大師,那糟老頭子就是個騙子!

後知後覺意識到這一點的徐月萍又驚又氣,但下一秒,她就顧不上生氣,隻剩下害怕了。

秀秀那死丫頭剛才衝出房門的時候,嘴裡喊的好像是……墨墨你不要害人?

墨墨……

想起這個名字背後的含義,徐月萍全身的血液刹那間變得冰涼。

難道、難道那怪物是——!

“媽?”

前方突然有人喊她,徐月萍霍然抬頭,看見了自己的寶貝兒子劉力強。

劉力強今年25歲,身材中等較胖,五官普通不起眼,留著鍋蓋頭,戴著黑框眼鏡,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宅。

事實上,他也確實是個宅男——性格靦腆,不愛說話,平時很少出門,沒事兒就窩在家裡打遊戲那種。尤其是前幾天意外失業之後,他更是一連好幾天都沒出過家門,今天還是因為同學聚會,實在推拒不了才出去的。

這會兒他正提著個黑色塑料袋站在不遠處的路燈下,昏暗的燈光落在他白胖白胖的臉上,勾出一片陰沉的黑影。

徐月萍看見他,沒像平時一樣覺得高興,身上的寒意反而更重了。尤其是在看見他手裡的黑色塑料袋之後,她更是腦袋一嗡,渾身汗毛直豎地衝了過去:“快走!快離開這裡!還有這玩意兒!快扔了!馬上扔了!”

“什麼?”見徐月萍說著就要來搶自己手裡的黑色塑料袋,劉力強眉頭一皺,側身躲開了她伸過來的手,“你在說什麼呢媽?這大晚上的,你站在這乾什麼?趕緊回家吧。”

“不行!不能回家!”徐月萍搶不過他,隻能死死地拽住他的胳膊,壓著聲音顫抖道,“家裡……家裡鬨鬼了,就是那個墨墨,它變成厲鬼來殺你了!”

劉力強一愣,悶聲說:“這世上哪有什麼鬼怪,你彆天天迷信這個!”

徐月萍急得眼淚直掉:“兒子!媽沒騙你!媽真的看見了!不管、不管怎麼樣,咱們今晚先去你小姨那對付一晚,等明兒我想法子把家裡打掃乾淨了,咱再回來住行不?你就聽媽的,媽什麼時候害過你啊!”

怕自家公寓不乾淨的事情傳出去會影響租房情況,她沒敢大聲,但臉上的恐懼怎麼止都止不住。

劉力強見此,隻能無奈答應,但心裡卻壓根沒信她媽的話,因為那什麼墨墨已經死了很多年了,他也根本不相信鬼神之說。

不過這一打岔,他媽終於沒有再來搶他手裡的黑色塑料袋了。劉力強鏡片後的雙眼裡閃過幾許黑沉沉的壓抑,隨即就跟著徐月萍快步往他小姨徐月蘭家跑去。

徐月蘭家離得不遠,走路十分鐘就能到,徐月萍這會兒滿腦子都是寶貝兒子的安危,根本顧不得其他。一直到在徐月蘭家門口站定,她才想起女兒劉秀秀還沒跟上來。

徐月萍的臉一下就白了。

但又實在不敢再回去,最終隻能不停安慰自己:那死丫頭和墨墨一向要好,墨墨肯定不會傷害她的,而且她剛才不是還救了姓王的那個騙子嗎……

安慰得多了,她自己也信了,徐月萍捏緊脖子上那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徹底失去光澤的平安玉,用力舒出一口氣,然後拉著劉力強敲響了徐月蘭家的大門。

***

徐月蘭和徐月萍姐妹關係還不錯,畢竟是一個媽生的,平時住得又近。

見姐姐這大晚上的急匆匆地拽著外甥跑來,徐月蘭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忙把兩人迎了進來。

怕嚇到她,也是怕她忌諱,不讓自己住了,徐月萍沒有跟她說實話,隻說家裡遭了賊,窗戶和門都被弄壞了,晚上沒法住人,所以過來借住一晚。

徐月蘭見她一臉驚惶,臉色也難看得厲害,不疑有他,隻是……

“怎麼不見秀秀?”

“那丫頭……那丫頭去她同學家玩了,我剛給她打過電話,讓她晚上彆回來了。”徐月萍抖著唇撒了個謊。

“那行,那我給你們收拾房間去,力強你跟你媽先進來坐會兒……”徐月蘭說著下意識去拉劉力強的胳膊,卻不小心碰到了他手裡的黑色塑料袋,“哎喲,這裡頭裝的什麼啊,怎麼是熱的?”

劉力強刷的一下把那塑料袋藏到身後,神色有點緊繃:“沒什麼,同學送的禮物。”

徐月蘭隻是隨口一問,見他一副防賊似的樣子,不由有些不高興,下意識就說了句:“喲,還有人送你禮物呢,男的女的?應該是男的吧?”

劉力強胳膊一僵,沒有說話,隻是臉皮微抽,擠出了一個不好意思似的笑。

徐月蘭見他不吭聲,也沒了打探的**,麻利地收拾完客房,讓這整天跟個悶葫蘆似的大外甥住了進去。

至於徐月萍,因為她老公出差了不在家,徐月萍正好可以跟她睡一屋。

三人洗了臉收拾了一下,這便回屋躺下了。

徐月萍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但她今天接二連三地受到了驚嚇,手指還受了傷,早就累得不行了,這會兒稍一放鬆就呼呼睡了過去。

徐月蘭倒是和平時一樣,閉上眼睛好一會兒才漸漸有了困意。

不過快要睡著的時候,徐月蘭迷迷糊糊地聽見了一聲淒厲的貓叫。她皺了皺眉,感覺有點奇怪,她家沒養貓啊,哪兒來的貓叫?

不過這附近流浪貓不少,可能是外頭傳來的吧。

這麼想著,她就沒再往下琢磨,翻了個身睡了過去。

卻不想她對麵的客房裡,她的大侄子劉力強正滿臉猙獰地掐著一隻黃灰色流浪貓的脖子,一邊拿美工刀在它身上瘋狂亂戳,一邊神經質地低吼道:“都看不起我!你們都看不起我!憑什麼!憑什麼!”

流浪貓早在被他裝進黑色塑料袋的時候就已經奄奄一息,沒幾下就被他折騰得斷了氣。

腥濃的鮮血染黑了它的毛發,血滴順著它扭曲的四肢“啪嗒啪嗒”滴落在它身下的黑色塑料袋裡,發出冰冷而詭異的聲音。

“什麼缺了我整個同學會就不完整了,分明就是想看老子的笑話才把老子叫過去的!一群王八蛋,去死!都他媽給我去死!”

“上班打了兩局遊戲就把我給開了,那些整天在辦公室裡聊天網購的人怎麼都沒事?還不是看老子好欺負!”

“還有趙新樂你個賤人!說什麼我很好隻是我們不適合,分明就是嫌我不夠有錢,嫌我長得不夠好看,嫌我嘴巴笨不會哄人!我乾.死你,早晚有一天我非乾.死你不可!”

正在拚命發泄心中不滿的劉力強看不見,一隻渾身漆黑,整體呈黑色利爪狀的怪物正奮力嘶吼著往他身上撲,隻是每次都被他脖子上戴著的那塊平安玉散發出的微弱金光給擋了回去。

徐月萍迷信,這平安玉是她幾年前去外地旅遊的時候,花大價錢從當地一個著名的寺廟裡求來的。因為比較貴,她一共隻求了兩個,一個給劉力強,一個給了她老公,不過她老公不信這些,所以又把這玉給了她。

和徐月萍那塊平安玉一樣,劉力強脖子上這塊平安玉也已經快要徹底失去光澤了。那怪物見此嘶吼得越發大聲,撞向他的力道也越來越大。

最終,那平安玉微微一顫,金光徹底熄滅。

房間裡頓時黑氣大盛,隨即,那早已斷氣多時的流浪貓突然“喵嗚”一聲睜開了眼睛。

那眼睛竟是血紅色的,劉力強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它用力一蹬腿,從他手裡掙脫了出來。緊接著,它就轉頭朝他看了過來。

猝不及防地對上那雙詭異的紅眼,劉力強心下大駭之餘隻覺得眼前一黑,意識就開始混沌了。

“喵嗚……”

那本該渾身染血的流浪貓不知何時竟恢複了原本的毛色,它甩著尾巴衝劉力強露出一個類似詭笑的表情,隨即一個躍身從半開著的窗戶裡跳了出去。

劉力強眼神呆滯地看著它的背影,毫不猶豫地爬上窗戶,跟著從這三層樓高的地方跳了下去……

***

沈清辭不知道徐家發生的事情,這會兒的他正一臉驚訝地看著煙羅和她手裡那本破破爛爛的線裝書。

“修煉?我?”

“當然是你,不然還是我麼!”煙羅推著他走進他的房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為什麼從小就比彆人倒黴嗎?那是因為你的魂體上纏著很濃的晦氣,影響了你的氣運和身體。隻要你好好地跟著我修煉,再多做好事,多攢功德,你以後就不會再那麼倒黴,身體也不會再那麼虛弱了。”

沈清辭一怔,倒沒有懷疑她的話,隻是……

“那些晦氣是怎麼來的?”

“這我也不知道,不過你放心,你是為師的徒弟,為師肯定會竭儘所能地幫你的。”煙羅裝模作樣地安慰了他一句,心裡卻很是迫不及待,拉著他往床上一坐就道,“跟著我做,然後我念什麼你就念什麼。”

沈清辭總覺得她的態度過於熱切,但不知道為什麼,對著她,他總有種“不管她想做什麼,他都願意奉陪”的感覺。

難不成他們前世真的……

青年看了身邊的姑娘一眼,沉默片刻,到底是耳朵微熱地輕咳了一聲:“好。”

煙羅便開始按照那本心法上記載的法子教他呼吸吐納,引氣入體。

這是凡人修煉的第一步,並不是很難,沈清辭看了兩遍就會了。不過他身體不好,沒多久就露出了疲態與困意。

正興致勃勃地盯著他,恨不得他馬上煉出修為,恢複記憶的煙羅:“……”

好想把他揍到清醒啊。

……算了,她忍!

煙羅抿著紅唇收起那本心法,順勢在沈清辭身邊躺了下來:“困了就睡吧,今天先到這。”

沈清辭:“……?”

她要在這睡?!

“不是困了嗎?趕緊睡啊。”見他瞪著迷蒙的睡眼看著自己,一副愣住了的模樣,煙羅有些奇怪,抬手把他往床上一拉,側身對著他的臉說,“明天還得做好事攢功德去呢,快睡!”

沈清辭:“……”

沈清辭看著她近在眼前,美豔逼人的臉,呼吸有一瞬停滯。他臉皮隱隱發燙,片刻才回神躲開她的手撐坐了起來:“嗯,但這是我的房間,師父的房間……在對麵。”

“那怎麼了?我就想呆在這不行嗎!”煙羅心裡可沒有什麼男女之防,理所當然地說完後,不高興地哼了一聲,“怎麼?你不願意?”

他這麼不想跟她呆一塊兒,不會是想跑,或者憋著什麼其他壞主意吧?

沈清辭:“……”

沈清辭就很冤。

他好笑又無奈地看著這一臉警惕,不知道都腦補了些什麼的姑娘,也顧不得再含蓄了,直接就道:“師父誤會了,我不是不願意,隻是……我們人類是不會隨便跟異性一起睡覺的,通常隻有男女朋友或者夫妻,才會咳,同床共枕。”

煙羅一愣,反應了過來。

人類好像確實有這個習慣……他們在找到伴侶交.配之前,還會搞什麼成親儀式,和看對眼了就在馬上一塊兒,看不對眼了就馬上分開的妖族不一樣,可麻煩了。

她皺了皺眉,有點不耐煩,但看了看他的弱雞身體,到底還是不甘不願地從床上爬了起來:“你們人類事兒真多。”

沈清辭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說服了她,又見她對自己的話沒有半點異常的反應,不由微微一頓,長睫輕閃了一下。

“說到這個,師父有伴侶嗎?”

“伴侶?”煙羅呆了一下,嫌棄道,“我要那玩意兒乾什麼,我又沒有發.情.期。”

沈清辭差點嗆到,好半晌才哭笑不得又帶著幾分深思地將她送出了門:“那,師父晚安。”

沒有發.情.期什麼的,看來不是動物……

那是植物?

***

這晚沈清辭做夢,夢到了一朵黑色的花……

那應該是花吧?

不然怎麼會被種在花盆裡?

看著那個整體呈碗狀,表麵有流光輕輕蕩漾的碧玉花盆,再看看花盆中間那朵霧霧蒙蒙,看不大清楚,隻知道它通體都是濃黑色的“花”,沈清辭心裡生出了一種無法言說的熟悉感。

明明是世間最不起眼的顏色,卻莫名給人一種瑰麗嬌豔的感覺,尤其是它最後舒展著“花瓣”,一點一點幻化出雪白的四肢和纖細的腰肢的模樣,更是讓沈清辭忍不住就嘴角一勾,心中生出了無限的笑意與期盼來。

那種感覺,就好像那不是一朵“花”,而是一個……

他等了很久的姑娘。

沈清辭猛然睜開眼睛,心跳急促淩亂。

“沈清辭,起床啦!”

正好這時煙羅推門走了進來,沈清辭一怔,臉色瞬間變紅。他下意識按著被子坐了起來,聲音微啞地說:“下次進來之前先敲門。”

煙羅紅唇微撅:“這也是你們人類的規矩?”

沈清辭:“……嗯。”

“你們人類事兒可真多。”煙羅再次吐槽,然後就聳肩出了門,“那我先下樓了,你快點起床,我們該出去做好事攢功德了。”

“……好。”

沈清辭看著她的背影,莫名有些失神,直到腦海中殘留的畫麵漸漸消失,他才回過神看向窗外明媚的陽光,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這事兒可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煙羅不知道沈清辭在想什麼,她說完就下樓了。

胡黎在後廚準備食材,二丫這隻勤勞的小鬆鼠則早早就準備好了早飯。見煙羅下來,她有點緊張,忙直起身子貼緊牆根說:“大、大王,早飯已經準備好了,請、請享用。”

沒找到死對頭之前,煙羅對什麼東西都沒有興趣,滿腦子都隻有那麼一件事。成功找到死對頭之後,煙羅終於有心思注意彆的東西了。

“這些都是什麼?”看著這五花八門,擺了滿滿一桌的早飯,煙羅覺得挺新奇的,“好吃嗎?”

“好吃!”見她沒有嗷嗚一口吃掉自己的意思,二丫稍稍放了心,小聲地給她紹了起來,“這個是油條,這個是燒麥,這個是皮蛋粥,這個、這個是肉包子……吸溜,這個可好吃啦!”

“是嗎?那我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