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什麼？當眾道歉？這不可能！”
對於黃蘭蘭提出來的要求, 夏凱風一開始的態度是惱羞成怒，拒不接受。後來被黃蘭蘭撓了一頓，扯到傷口疼得死去活來, 又見煙羅、沈清辭和宗信道長師徒倆都是一副袖手旁觀的態度，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拒絕根本就是無效的。
他臉色青白交加地僵在了那，原本帥氣的臉龐隨著心中情緒的劇烈起伏而抽動，看起來有些猙獰。
一直沒說話的夏鳴華見此失望至極，長長地歎了口氣說：“做錯了事情就要勇於承擔後果, 這事兒我也讚同。”
“爸？！”夏凱風本來還想著夏鳴華說不定會幫他求個情什麼的，沒想到他竟然也站到了自己的對立麵去。他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那你又怎麼能那麼對那些小姑娘？！”夏鳴華抬起頭, 語氣嚴厲, “騙身騙心還侵犯人家的**, 她們做錯了什麼, 你要這麼傷害她們？”
夏凱風額角青筋直跳, 沒有說話，好半晌才終於壓抑不住了似的爆發了出來：“是, 我是騙了她們, 可那也是她們自己活該！這些個女人，膚淺又虛榮, 看見長得帥的就往上撲，說幾句好話，送點禮物就暈頭轉向，就這種智商, 被騙也是活該！誰讓她們不長腦子？誰讓她們不自愛？誰讓她們都他媽那麼賤！”
夏鳴華看著他眼睛裡不容錯辯的恨意，驚怒之餘腦中突然閃過了什麼：“你……你是因為你媽……”
“彆提那個賤人！”夏凱風激動地低吼道，“要不是她，我爸怎麼會死！”
夏凱風的爸媽是車禍死的，車禍原因是夏凱風的媽媽出軌，他爸爸意外發現後情緒太過激動，撞上了迎麵開來的大貨車。那會兒已經十歲的夏凱風也在車裡，因為坐在後排躲過了一劫，他父母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兩人都是當場死亡。
夏鳴華知道這件事對夏凱風影響很大，但沒想到會大成這樣。他張著嘴巴，突然就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些年來，他們夫妻倆一直把夏凱風當成親生兒子照顧，夏凱風在他們夫妻倆麵前也一直都是乖巧優秀的模樣，可沒想到他一直記著當年的舊事，心裡也一直藏著一隻可怕的野獸。
可這難道是他們夫妻倆的錯，是那些無辜女孩子們的錯嗎？
不是的。
帶他去看心裡醫生；平時儘可能地多陪他，與他談心；帶他出去交朋友，增長見識；支持他的一切愛好，給他自由成長的空間；犯錯了及時教導，寵愛卻不溺愛……他們夫妻倆已經把所有能為他做的事都做了。
還有那些女孩子，愛美之心人人都有，她們隻是喜歡上了一個看起來帥氣又優秀的人，這有又什麼錯？
夏鳴華心情複雜至極，許久才啞著聲音搖搖頭：“冤有頭債有主，對不起你和你爸的人是你媽，不是這些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做過的女孩，你太偏執了。”
“我偏執？是她們——”
夏凱風當然是不肯承認的，他的心早就已經扭曲了，隻是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突然襲來的黑霧勒住了脖子。
“廢話少說，你就說道不道歉吧。”
黑霧的主人美目微斜，看起來不耐煩極了。被窒息感籠罩的夏凱風臉色大變，眼中終於露出了一點恐懼。但他平時被女生們捧慣了，這會兒根本低不下那個頭，隻能色厲內荏道：“你！我們家給你錢不是讓你來威脅我的！”
黃蘭蘭見此越發覺得自己之前是鬼迷心竅，竟然會看上這麼個狗東西。
“既然他不願意道歉，黃小姐，那不如就算了吧？”沈清辭這時轉頭看向她，“反正這言契解不了，會因痔瘡越長越大，最後痛苦而死的是他不是你。”
黃蘭蘭一怔，很快看懂了他的意思：“好！”
“……我道歉！”
夏凱風終究還是怕了，他不想死。
黃蘭蘭心情更複雜了。她忍不住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拿出手機，把夏凱風跟所有前女友道歉，並承認自己和室友是“人渣”的場景拍下來，公開發到了學校貼吧和各種微信群裡。
不提這事兒在學校裡引起了多大的轟動，夏凱風那些前女友們又是多麼傷心和後怕，還有學校在知道這事兒之後，又是怎麼對夏凱風和他那位室友做出退學處理的，黃蘭蘭在做完這一切之後，又讓烏鴉精丫丫飛去毀了夏凱風和他室友電腦裡那些照片，確定沒有遺漏之後，才終於替他解開了言契。
——雖然才成精一百多年，修為並不高深，但黃鼠狼一族在民間留下了很多傳說，至今也還有很多人尊稱它們為“黃大仙”，信奉供養著它們，所以黃蘭蘭的精神力比一般妖怪強大很多。這也是為什麼她可以跟夏凱風結言契、解言契的原因。
解開言契後，夏凱風身上那個會唱歌的痔瘡終於不會再反複生長了，黃蘭蘭說隻要再次做手術切掉它，他就會沒事。
萬萬沒想到自己還得再做一次手術的夏凱風：“……”
“現在我們也算兩清了，以後……就彆再見了。”臨走前，黃蘭蘭看向夏凱風說，“我成精一百多年，見過很多比你好看，比你嘴甜，還比你有錢的人類，但是我從來沒有跟彆人談過戀愛，你知道為什麼嗎？”
臉色難看至極的夏凱風一愣。
“因為他們都不像你……準確地來說，是不像你演出來的那麼合我心意。”黃蘭蘭搖搖頭，眼睛裡的傷心和失望像水一樣流出，“夏凱風，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在我麵前那個溫柔體貼，成熟穩重的樣子，所以才會不顧一切地跟你結下言契，希望能永生永世和你在一起。可是我怎麼也沒想到，你在我麵前所有的好都是裝出來的……你演技很好，真的很好。”
“可是我，包括你的那些前女友們，你覺得我們會跟你在一起是因為你長得帥，是因為你的甜言蜜語和出手大方，但其實我們身邊多的是比你優秀的人。之所以會那麼輕易地被你騙到手，也不是我們不夠自重，而是因為我們心裡充滿了對未來伴侶最美好，最純真的憧憬，而你又恰好以那個模樣出現了而已。”
“夏凱風，是你的苦心鑽營和惡意靠近成就了你的無往不利，可這不是我們這些女生的錯，你才是那個卑劣不堪的人。”
“還有，你踐踏了這麼多的真心，毀了這麼多女生對於愛情的期盼，你會有報應的。”
黃蘭蘭說完這話就擦了一下憋不住往外湧的眼淚，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夏凱風臉色又青又紅地看著她的背影，腦中不知怎麼隻剩下了“報應”兩個字，還有莫名其妙浮現的，於夢冉青春美麗，充滿了擔憂和愛意的臉。
這個時候的他還不知道，他這一生都將在求而不得的痛苦中度過。
***
當然，沒有人在意夏凱風在想什麼，確認言契已經解開之後，夏鳴華就給煙羅轉了賬。
煙羅對於他的爽快很滿意，心情頗好地拉著沈清辭出了病房，吸收起了功德金光。
這次的功德金光比煙羅想象中多出不少，她高興之餘有些不解，還是沈清辭隱約猜到了幾分：“大概是因為我們不僅救了夏凱風，還幫那些被他傷害過的女生出了一口氣，保護了她們的**吧。另外夏凱風的真麵目暴露了，以後就不會再有更多的女生上他的當了，這也是一件大好事。”
“這也能算啊……”
煙羅若有所思，還想說什麼，宗信道長突然從病房裡追了出來：“兩位小友請留步！”
煙羅回神斜了破道士一眼，不是很想搭理他。還是沈清辭微笑著應了一聲：“道長有什麼事嗎？”
“貧道是來道歉的，先前多有失禮之處，還請兩位小友見諒。”宗信道長態度客氣，向來不苟言笑的臉上努力露出了一絲自認為十分溫和的笑意。
沈清辭看著他怎麼看怎麼像是在假笑的臉，輕咳了一聲：“……道長言重了。”
煙羅則是直接嫌棄道：“你這表情可不像是來道歉的，怎麼？還想找打？”
宗信道長：“……”
宗信道長僵硬片刻，默默收起了笑容：“小友誤會了，貧道隻是覺得相逢即是有緣，想與兩位小友交個朋友。”
“那你怕是白想了，”煙羅挑剔地看了他一眼，“我從來不交朋友，隻收跑腿的小弟。”
宗信道長：“……”
囂張成這樣還沒被人打死，這姑娘的修為怕是比他想象中還要高。
宗信道長心情複雜，正想再探探她是什麼來曆，就見自家大徒弟吹胡子瞪眼地衝了過來：“竟敢對我師父這樣無禮，你們實在是太放肆了！”
宗信道長：“……聞真，退下。”
“可是師父，他們仗著修為高深對您不敬！”作為自家師父的頭號腦殘粉，中年道士聞真雖然有點畏懼煙羅深不可測的修為，但還是忍不住氣憤地從腰間的乾坤袋裡摸出了自己最厲害的寶貝——一把已經有幾百年曆史的桃木劍，並色厲內荏地表示：再敢放肆，法器伺候。
宗信道長：“……”
宗信道長眼皮微抽地看著這被人捧久了，都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的糟心徒弟，趕在煙羅發作前加重了語氣：“我說了，退下。”
聞真不願意：“師父！他們再厲害也隻有兩個人，咱們觀裡卻有……”
宗信道長腦殼疼，臉一沉厲喝道：“為師的話你都不聽了？！”
“……弟子不敢。”
聞真委屈又不甘地低下了頭，隻是剛準備退下，就覺得眼前一黑，緊接著手裡的桃木劍就被人搶了去什麼的，聞真：“……？？！！”
“這把劍不錯，劍身裡蘊含的靈氣挺充沛的，正好可以拿來給你修煉。”一直惦記著回去打遊戲，完全沒興趣搭理這師徒倆的煙羅終於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臉。
然而她是滿意高興了，聞真卻氣壞了：“那是我的劍！”
“哦，”煙羅非常敷衍也非常理所當然地掃了他一眼，“它現在是我的了。”
聞真：“……”
聞真腦子一嗡，整個人都炸了。
這桃木劍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大的機緣，平時他一直小心珍藏，看都舍不得拿出來給彆人看，結果這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野丫頭竟然想搶走它？！
她當他是死人嗎！！！
***
氣壞敗壞的聞真反應過來後大吼了一聲“你休想”，然後就再也忍不住地朝煙羅撲了過去。
想攔沒攔住的宗信道長暗叫不好：“聞真！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