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全息遊戲艙的社交功能上線,咱們是不是就真能跟外星人一起衝浪了啊？到時候不會還分成地球區跟外星區吧？”
王曉雲麵前擺著手機，手邊擺著奶茶，壓低聲音跟視頻另一端的王瀟瀟和陸仁道：“畢竟政府之前的態度那麼明顯,我覺得這個社交功能肯定會有地區限製。”
她老氣橫秋的點評道：“官方什麼都好，就是太小心謹慎了。大家都在遊戲裡近距離接觸過了,還怕什麼一起網上衝浪？”
說道這，王曉雲還抽空朝店內的老客戶點頭示意了下，雖然公務員考試的浪潮過去了，但店內的生意沒跌回原來的模樣，畢竟口碑和名氣都打出去了。
反而是原本駐紮在咖啡店的官方人員撤退了不少,王曉雲一度擔心自己會重新失業，直到老板出鏡的宣傳片公之於眾,她才放下心,繼續帶薪摸魚。
工作時間長了後，她逐漸習慣了在攝像機包圍下摸魚的生活——主要是領導從沒因為這事找過她。
不過王曉雲仔細回憶了下，除去最初那次“麵試”談話外，領導好像壓根就沒找過她，王曉雲的工作跟之前完全沒區彆，硬要說變化的話，那就是福利待遇直線上升……
在這種半放養的狀況下，王曉雲進化成了坦然自若的在工作時間打視頻電話的究極摸魚怪。
嚴格說起來,也不能全怪王曉雲,主要是王瀟瀟他們目前處於外太空,上網時間有嚴格限製，九點之後就斷網。
而王曉雲下班後的六點到九點,則屬於外星網絡使用的高峰期——大家都趁著下班時間聯係遠在地球的親人朋友——所以網速相當感人,動不動就卡頓掉線。
嘗試了幾次,險些把通訊雙方搞崩潰後，王瀟瀟他們乾脆把聯係時間放在了白天。反正個體戶的工作要求沒有公務員那麼嚴格。
視頻那端，王瀟瀟周身白霧雲繞，恍若身處仙境——全是煮麵折騰出來的動靜。
“不是還要內測嗎？說不定限製沒那麼嚴格呢，不然為什麼要多此一舉，搞什麼內測？”
王瀟瀟動作利落的舀麵，嘴上也沒停：“外星的星網也沒那麼玄乎，我蹭過歐皇的星網登錄器，沉浸式版本的。萬變不離其宗，都是在網絡上發表自己的觀點罷了。”
王曉雲：“星網到底啥樣？沉浸式又是指什麼？直接在你眼前投屏嗎？還是說像是全息遊戲一樣？”
她豎著耳朵，追問道：“而且你什麼時候跟歐皇關係這麼好了？我看歐皇也沒直播過你家的店啊，倒是老在陸仁那邊晃悠。”
王瀟瀟放下手裡的長筷子，打了個響指，跟自己的智能ai道：“多多，上菜！”
智能ai：“好的，正在啟動傳送帶，將青菜麵傳送至a31號桌，將西紅柿炒蛋麵傳送至b21號桌，將大排麵傳送至……”
伴隨著智能ai的聲音，一碗碗麵沿著桌上的傳送帶駛向喧囂的麵館大廳。
“已為您清空以上訂單，現在播報新訂單：a11號桌需要一份牛肉麵，放蔥花，加醋，加辣。c12號桌需要一份肥腸麵，放香菜，加蒜。d34號桌需要一份青菜麵，加荷包蛋，加肥腸，加牛肉，加飯，多放香菜，特辣，還要一份……”
王瀟瀟又忙碌了起來，不過她不急著記。反正這些訂單的具體要求以及桌號會一直在她左側滾動徘徊，智能ai還會貼心的提醒她注意事項，所以她還能抽空跟王曉雲他們聊天。
王瀟瀟一邊忙，一邊回答王曉雲方才的問題：“沉浸式跟在眼前投屏差不多，不過準確來說，是在腦海裡，所以你可以直接意念操作，也不用打字。而且它會自動變換成你習慣的上網方式，我感覺就像是在用x博x站瀏覽相關信息一樣，完全沒有違和感。”王瀟瀟灑下大把蔥花，感慨道：“其實很多外星人品嘗食物的方式跟我們完全不一樣，他們吃麵就是來嘗一下神秘文明的特色美食，基本上不會覺得它好吃。但就算是這樣，他們還樂此不彼的來下單。”
陸仁那邊也在忙，不過跟王瀟瀟這邊的白霧繚繞不同，陸仁那邊隻有機器運轉的聲音。
作為小吃街目前生意最好的店家，陸仁比王瀟瀟輕鬆多了。
這跟他花大價錢更換了新的烹飪機器有直接聯係，當然還有一部分原因，是虛影在幫他打下手，分擔了他的工作。
“打下手”是委婉的形容，其實虛影的糖畫水平早就超越了陸仁，成為店裡製造十二生肖係列糖畫的主力。
不過因為這家店畢竟是打著“神秘文明特色美食藝術”的噱頭，所以虛影堅稱他隻是在打下手，是讓“藝術家”能心無妨礙的創造藝術。
陸仁一邊均勻的澆上糖水，一邊悠然道：“歐皇每次直播才直播多久啊，她不直播的時候在乾嘛你又不知道，整條小吃街的個體戶都跟歐皇關係不錯。”
解釋完這個，陸仁又道：“我倒是知道為什麼要內測。你們壓根沒搞懂‘社交功能’的真實含義，以為這就是一個類似於x博之類的發言平台。其實壓根不是一回事，這個‘社交功能’本質上就是互聯網，它到時候提供的可不止發言平台，還有電影、、遊戲這些娛樂功能，這下你知道這為什麼要內測了吧？”
王曉雲支棱了起來，不敢置信道：“你的意思是，到時候，我們能看外星電影？外星？玩外星的全息遊戲？”
陸仁點頭：“理論上來說，是這樣沒錯。”
王瀟瀟大把大把的灑香菜，插話道：“真的假的？這也太誇張了，那可是整個外星，要是一下子全引進的話，那地球的文娛行業還不得直接被衝垮？”
王曉雲雙眼發亮：“也有可能帶來新的生機。你想想，外星那麼大，那得有多少好玩的跟好看的東西？這要是能引進的話，那我有生之前都不用為精神食糧發愁了。”
陸仁：“你彆想當然，不同文明之間有審美差異。外星人連吃的都沒法跟我們共通，更彆說、電影了。他們喜歡的，我們未必會喜歡。”
王曉雲陷入了沉思：“所以他們為什麼不能欣賞c國美食呢？”
“食譜不同，味覺感官不同，甚至於對美食的定義不同……原因多了去了。”陸仁攤手道：“你往小吃街一站就明白了，這裡壓根看不到人類，來來往往都是千奇百怪的外形種族，他們不能欣賞c國美食很正常。”
王瀟瀟接茬：“但總有些東西能跨越種族和文化的界限，讓我們產生共鳴……”
王曉雲正在聽她的發言，忽而捕捉到風鈴聲清脆碰撞的動靜。
她朝門口瞥了眼，見是一個戴著墨鏡和口罩的可疑人士，又瞥了眼店內的攝像頭，於是安全感油然而生，淡定的收回視線，聽到了王瀟瀟的後半句。
“……比如說主播美好的□□。”王瀟瀟神奇的將話題轉到了一個奇怪領域：“宣傳視頻你們看了嗎？主播出鏡了！我又行了！我甚至覺得我又有產糧的動力了！”
王曉雲跟陸仁露出了同款無語表情。
陸仁雖然短暫的成為過主播的路人粉，但在時隔多日之後，他已經成功脫粉，專注事業了。
至於王曉雲……知曉真相的她一直在負重前行。
因為收回了視線，所以王曉雲沒察覺可疑人士在聽到這句話時忽而僵硬的動作。
視頻另一端的王瀟瀟仍在興奮的繼續：“不過主播出鏡的影像資料太少了，沒法剪視頻。”
王曉雲鬆了口氣，可疑人士也鬆了口氣，繼續朝吧台的方向走去。
“所以我寫了文！”王瀟瀟興奮的道：“嘿嘿，是主播搞水仙的小皇文，我把網站地址給你們，你們自己去看！”
當場社死的王曉雲：“你小聲點，我在外放。”
“我又沒讀出來，而且我記得你上班的那家店是主播粉絲專用打卡地點吧，都是同好，你怕什麼？”王瀟瀟開玩笑道：“要不我給你讀兩段……”
吧台桌麵忽而被敲了兩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響起，帶著無法忽視的壓迫感：“上班時間開視頻聊天？”
王曉雲下意識的把手機蓋到桌麵上，抬頭去看說話人，就是方才那位剛進門的可疑人士，墨鏡和口罩將他的大半張臉遮得密不透風，壓根看不出他到底長什麼樣……
想到這，王曉雲忽而一驚，明白過來誰才需要如此密不透風的打扮了——除了已經成為知名主播的老板外，還能有誰？
她倒吸了口氣，手忙腳亂的去關視頻通話。
隱約間，還聽見王瀟瀟在那嘀咕：“這個聲音好耳熟啊，感覺像在哪聽到過一樣……”
王曉雲不敢細思，更怕王瀟瀟突然醒悟過來，急忙按斷視頻，看著黑下去的手機屏幕，“活下來了”的感慨油然而生，結果還沒放鬆幾秒，王瀟瀟方才的話突兀的鑽進了她的腦海，“小皇文”這三個字反複徘徊，用驚人的存在感不斷提醒她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麼。
無言的尷尬在兩人之中蔓延。
最後還是由戴著口罩的季汀打破了沉默，他真摯的勸告王曉雲：“下次不要外放了。”
“好的老板，沒問題老板。”王曉雲條件反射的應聲，說完後才反應過來季汀剛才說了什麼，急忙解釋道：“老板你彆往心裡去，她就是開玩笑……”
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太尷尬，王曉雲說到一半轉開話題，尬笑道：“老板你回來了？來乾什麼？”話剛出口，王曉雲意識到這麼問好像是在嫌棄老板一般，遂試圖改口：“我的意思是，你來店裡很奇怪，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特地來店裡應該是有事要做吧？”
不斷嘴瓢的王曉雲絕望的想：要不我還是想想下一份工作要乾什麼吧。
季汀沉默了兩秒，示意王曉雲讓個位置，走進吧台深處，摸出電腦往那一放，立馬找回了久違的感覺。
王曉雲撈起一旁的抹布，試圖用勤奮工作來挽回自己的形象，隻是目光老忍不住往季汀身上跑，在獲知老板的另一重身份後，她實在沒法用昔日的目光去看待老板了。
雖然說超級英雄在平時也會過正常人的生活，但那可是“主播”！在太空中給他們直播蟲族的主播，拎著蟲族就跟拎著小雞仔一樣的主播，負責疫苗研發主要流程的主播！
知道超級英雄也有平凡的一麵，跟超級英雄就在我身邊，那能是一回事嗎？
王曉雲抹了半天吧台，還是沒忍住，期期艾艾的問道：“老板，要不我給你倒杯茶……你喜歡什麼咖啡？我給你現做。”
季汀握著鼠標的手一偏，點出了一個炸彈，這局掃雷又結束了。
他盯著王曉雲看了半晌，看得王曉雲一臉忐忑，才道：“你當我不存在就行。”
這得心多大才能當老板不存在？王曉雲在心裡吐槽了一句，切換成兢兢業業的打工人模式，即使然沒事乾，也要找事乾。
在洗了一堆杯子、盤了一遍庫存後，王曉雲終於發現，還是拿著抹布好，既可以隨機應變，又能摸魚……
吧台被擦得反光，倒映出季汀盯著電腦屏幕的模樣。
屏幕上的聊天窗口不斷抖動，接連跳出一堆新消息。
【排查人員已就位，正在目標地點附近逐一確認是否存在異常。】
【正在執行人流疏散方案，以不動聲色的減少經過目標地點附近的人流量為主要目的。】
【幼龍，目前還不確定時空交接點會以什麼形式出現，為了安全起見，等排查完後，咖啡店立即停止營業。】
【幼龍：收到。】
【不用緊張，幼龍不是說載入進度才80多嗎？距離異常事件出現還有段時間，先確認目標地點周邊的具體情況，在不造成恐慌的前提下，逐步掌控目標地點的一草一木。】
【教授說的沒錯，眼下還隻是前置階段，出問題的可能很小，大家不用太緊張，按照計劃行事。】
【幼龍，咖啡店這些天停止營業的理由，就用裝修這個理由好了。你先鋪墊一下，等會收到排查完畢的通知後就可以開始表演了。】
【幼龍：收到。】
季汀手指一動，又掃出了一顆雷。他按滅電腦屏幕，環顧咖啡店，產生了一種真切的陌生感。
咖啡店之前是這個格局嗎？牆壁上那個花裡胡哨的裝飾是從哪來的？懸掛的燈什麼時候換成這種款式了？怎麼角落裡還擺了綠植？
季汀越看越陌生，環顧完整個咖啡店，發現唯一能讓他產生熟悉感的居然是拿著抹布四處晃悠的店員……
王曉雲已經用餘光觀察老板好一陣子了，從老板突然合上電腦到沉默打量咖啡店再到老板的視線停在自己身上，王曉雲腦海裡已經走完了“被辭退”的整個環節。
完了，老板一定是終於反應過來，打算把我給開了！
雖然她很清楚自己不是真的服務員，而是一名公務員，但這一點都不妨礙她心虛。
所以，等老板朝她招手時，王曉雲立馬殷勤的跑了過去，為自己的職業生涯做最後的努力。
“老板！喝咖啡嗎？我的手藝最近長進了！”
季汀卡了下殼，才想起自己原本要說的話：“不用，我就是想問你，這店裡的裝修是怎麼回事？”
王曉雲看了一眼店內的裝飾，牆上那些花裡胡哨的裝飾——放了監控器，懸掛的燈特地改了款式——方便放監控器，角落裡擺的綠植——塞了一大堆監控器，堪稱三百六十度無死角，不管是在咖啡店裡的哪個角落，都能保證視頻影像的完整度和清晰度。
這家咖啡店看起來平平無奇，實際上就是在監控器上建了家店。
季汀也不是真想要個答案，見王曉雲不吭聲，季汀開始胡攪蠻纏：“這裝修風格太花裡胡哨了，看著就傷眼睛！”
王曉雲一臉懵逼的看著季汀飆演技。
隻見季汀敲了敲吧台，吐出了兩個字：“難看。”
然後他又走到了牆邊，用兩根手指提拉起牆上的裝飾，皺著眉道：“多餘。”
緊接著他仰頭看天花板上的燈，刻薄的吐出了兩個字：“晃眼！”
最後他走到角落，踹了一腳綠植：“礙事。”
店內的客人都驚呆了，看著戴著墨鏡和口罩的可疑人士旁若無人的一通輸出，紛紛朝王曉雲投去疑惑的視線——這是來了個找茬的？
王曉雲解釋道：“這是我們老板……”
客人不用疑惑的視線盯著王曉雲看了，改拿“這家店的老板是不是腦子有病”的目光盯著季汀看了。
找茬的這麼說也就算了，老板自己給自己拆台圖個啥？
季汀踹完綠植，一轉身，發現了前方拐角處的衛生間，本著做戲做全套的職業素養，他氣勢洶洶的就衝進了男廁，準備給它按上個必須裝修的“罪名”。
客人跟王曉雲在外頭等了許久，都沒等到氣勢洶洶的店主人出來，不由露出了更奇怪的眼神。
有客人委婉的提醒王曉雲：“他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王曉雲看著男廁的標誌，想不明白老板能在男廁出什麼事——那可是武力值高到能吊打蟲族的主播！
王曉雲解釋道：“可能是老板有事要處理……”
這位客人表情古怪的看了眼男廁：“在廁所裡處理？”
他斟酌了下詞彙，語重心長的跟王曉雲道：“其實便秘也不是什麼大病，實在上不出來的話，也可以借助一下外物的幫助……”
另一個男客人很熱心：“說不定是廁所沒紙了。我看他剛才進去那樣，不像是帶了手機，估計也沒法打電話求助。這樣吧，我進去看看情況。”
其他客人紛紛應和——倒不是他們太閒，主要是季汀進去的時間太久，很難不讓人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男客人一馬當先的走到衛生間外，手才剛按在門把手上，就聽見衛生間內傳來了聲音。
“衛生間現在不能用，你去彆處吧。”
聲音聽著像是剛才進去的老板，男客人問道：“老板，你沒事吧？你在衛生間待了這麼長時間，大家有點擔心。”
老板：“我沒事。這個衛生間的裝修問題很大，我思考著思考著就入迷了，沒注意時間……”
說話間，衛生間的門拉開了條小縫，男客人還沒看到門後的情況，就見老板以驚人的速度從門後閃現了出來，反手關上了門。
男客人下意識的朝他身後看，門關得嚴嚴實實，看不到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