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褪去,廝殺聲也褪去。
但站在緩坡上守住陣地的北海軍兵將們並沒有喜悅,神情反而更加凝重。
蒙蒙晨光中地上散落的死屍,有夷荒人也有北海兵,但這一次的夷荒人屍首跟先前不太一樣。
當然,依舊是夷荒人,隻不過他們身形更高大,穿著更好,就算是普通兵士,身上也佩戴著不少金銀珠玉,在晨光中血汙中閃耀。
梁五子向前方看去,那邊宛如是一道密林橫立,又宛如一道山起伏,但隨著晨光越來越亮,能看到那密林那山巒其實是人。
除了人,還有飛揚的旗幟,雖然沒有字,但旗幟上金線繡著白虎獸頭,在晨光中閃耀著光芒。
“這白虎部,很早的之前交過手。”梁五子說,眼神帶著幾分追憶,“那時候被大哥一斧斬下了大部主的頭,他們搶著屍體跑了,自此後再也沒出現過,有打探過消息說他們的部落被瓜分了,原來還在啊。”
七星說:“也可能是養精蓄銳重整新生。”
陳十在旁拉長聲調:“那是報仇來了,五子哥你的頭要被砍下了。”
梁五子渾不在意:“我的頭砍就砍了唄。”說罷帶著幾分歉意看七星,“對不住,作戰計劃成功了也失敗了。”
成功的引來了這一次主導襲擊的大部主。
但失敗的是沒能到有利的距離就被發現,圍攻。
他們無法再接近那位大部主,那位大部主則可以親眼看著他們死去。
黑夜裡對戰危險,白天對他們來說,更沒有絲毫的優勢。
隨著他們說話,原本肅立不動的密林山丘開始晃動,但並不是進攻,而是向兩邊分散,做出圍攏的姿態,另有兩隊人馬從中奔出,但也沒有做出攻勢,似乎挑釁一般奔走,人怪叫怪笑,甚至還唱起了歌謠,馬蹄蕩起煙塵。
“這是要貓戲老鼠啊。”陳十呸了一聲。
獵物在籠中,再無逃走的可能,必然要狠狠戲耍一番,再殺死。
梁五子笑說:“好啊,我們可以抽空吃個飯了。”
說罷對副將們下令。
副將們也不遲疑傳開,不管是受傷的還是沒受傷的兵士們都立刻拿出自己的軍糧吃起來,有人沒有了,還毫不忌諱的從死去的同伴們身上取下。
“老吳,我把你的軍糧吃了。”那兵士美滋滋,“好做個飽死鬼。”
吃飯總是讓人歡悅,就算坐在滿地死屍,對麵還有隨時要殺過來的夷荒人,氣氛還是變得熱鬨。
陳十要說什麼,又乾脆對一旁的北海軍兵士伸手:“我們來的匆忙,沒有帶吃的,分我點。”
那兵士倒也不小氣,分給他一半乾餅子。
陳十吐一口氣蹲下來狠狠咬了一口。
伴著那邊夷荒人挑釁的圍轉,除了負責警戒的兵士,大家都開始吃東西,不是乾餅就是肉乾,沒有絲毫的美味可言,但吃得津津有味。
七星站在梁五子身邊,慢慢吃一塊餅子,看著前方。
“七星小姐。”梁五子喚道,“嘗嘗我這個熏肉。”
七星接過,說:“我們也不是沒有機會。”
機會?梁五子知道很多人總想爭取一線生機,但世間很殘酷,並不是爭就能有生機。
“七星小姐,我們血肉之軀....”他說。
話沒說完被七星打斷。
“是啊,血肉之軀過不去。”她點點頭,“劍又不能自己過去......”
劍?自己過去?什麼意思?梁五子不解,要問,七星已經看向他。
“我說的機會不是我們生存,是殺掉大部主。”她說,“隻要能確定大部主的具體位置,還有,把我送到足夠近的距離,我就能割下他的頭。”
梁五子大概聽懂了:“你要單槍匹馬去殺大部主?”
七星搖頭又點頭:“是,但需要你們把我送過去,因為我單槍匹馬根本殺不過去。”
所以還是說她能一個人殺了大部主?梁五子打量她,這一夜並肩共戰,他已經知道這女孩兒的身手,但在千軍萬馬中一個人的身手好,並不能戰無不勝,也並不能說殺誰就殺誰。
一旁的陳十孟溪長聽到他們說話,也都走過來,看到梁五子的眼神,陳十立刻不滿說:“我們掌門很厲害的!”說罷又補充一句,“更何況還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