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妻子走的不是回家的方向, 李長民不明白妻子打的什麼算盤，問她，“二喜, 你要去哪裡？”
李二嫂幽幽的看了李長民一眼，把李長民看的一個激靈。
“咋……咋滴啦！”
李二嫂目光淡漠, 麵無表情回到李長民, “沒咋滴, 我就想知道, 到底是不是俺倒黴？俺想知道真相。”
孩子恢複有望，李二嫂跑掉的神智, 自然又回來了。
身為女人，一旦有了理智，李二嫂可比李長民細心多了。
她想起了平時婆婆有多不待見家裡的孩子們，不管是男是女，她從來不會抱一次，對所有孩子也沒個好臉色。
不，應該說, 婆婆愛的人，隻有小姑子。
至於兒子孫子, 在婆婆眼裡, 估計還不如家裡的老母雞。
以前李二嫂一直以為，婆婆隻是偏心眼, 沒有多想。
但這一次, 被戳破了孩子夭折的真相，李二嫂終於清醒了，也懷疑上了。
偏心眼的人李二嫂見多了，可她沒見過誰, 會討厭所有的兒子孫子。
還有她的孩子們，若是婆婆真的不懂給剪刀消毒，那為什麼，二分隊裡隻有她家出事？
李二嫂絕對不信，所有倒黴的事，會全落在她家身上。
提起傷心事，李長民眸中一暗。
李二嫂看他不吭聲，直接放狠話，“李長民我告訴你，這一次，我一定要把事情搞清楚。你要還是個男人，就彆阻攔我，彆讓我和你變成仇人。”
“唉！”李長民長歎一口氣，痛苦的閉上眼。
再想起曾經撕心裂肺的痛後，他堅定道，“走，我陪著你。”
他是娘的兒子，但還是孩子的爹。
身為一個父親，若是明知道孩子夭折有問題還不聞不問，那他真的過不了自己心裡這一關。
沒想到李長民會做到這一步，李二嫂深深看了他一眼。
能跨出這一步，李長民，總算還不是無可救藥。
夫妻倆商量妥當，就直接去找人了。
李二嫂找彆人也不為彆的，就是想知道，她婆婆替彆人接生時，到底有沒有用開水燙過剪刀和紗布。
兩人隻是懷疑，然而彆人的回答，卻直接將他們打入深淵。
李長民老娘，在替分隊其他人家接生時，居然真的消了毒，除了他家。
問第一個人時，李長民還不死心，不肯承認，他娘真的那麼殘忍，會害了他的孩子們。
然而隨著第二個，第三個……直到第十個人還是一個答案，李長民眼裡名叫希望的光，破滅了。
受不了這個打擊，李長民當場用頭，猛撞了幾下樹，把額頭都撞出了血，他又倒在樹下，旁若無人，嚎啕大哭。
他突然發作，把周圍的人直接嚇懵了。
足足過了半分鐘，才有人回神，搶著去攔著李長民，勸他，“李長民，你咋突然想不開呀？就是不在乎自己，你起碼得在乎你的婆娘孩子。”
李長民現在什麼都聽不進去，抱著頭哭嚎。
他的哭聲特彆有感染力，簡直是聞者傷心，聽著落淚。
李二嫂也哭的特彆慘，不過她比李長民好些，沒有崩潰，卻也離崩潰不遠了。
這夫妻倆哭的都太慘了，大家都摸不著頭腦。
後來，還是兩人在二分隊唯一的親戚李大奶奶過來，教訓了兩人。
“你們夫妻倆在乾嘛？有啥困難說出來，俺們一定會儘力幫的。兩個加起來年過半百的人尋死膩活，你們不害臊，也不怕以後孩子長大被人笑話爹娘發瘋嗎？”
李大奶奶和李長民家雖然是遠親，但兩家是幾十年前一起逃荒來的，堪比血緣親人。
李大奶奶為人也很厚道，對李長民兄弟倆很不錯。
尊敬的長輩來了，即將崩潰的李二嫂，找到了能做主的人，“哇”的一聲哭了出了。
“哇，大奶奶，俺們夫妻倆的心，現在是比吞了一百斤黃連還苦呀！你不知道，俺家的孩子，全是俺婆婆害死的。”
“轟！”堪稱巨雷的話，把周圍所有人都炸懵了。
李大奶奶更是肝膽俱裂，死死盯著李二嫂問：“到底怎麼回事？你趕緊說。”
婆婆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李二嫂已經把婆婆當成生死仇人了，所以她完全沒想過要替婆婆隱瞞。
“大奶奶，我的幾個孩子，都是因為俺婆婆沒有用開水燙剪刀，導致孩子得臍帶風感染去世的。”
“結果俺剛才問了一圈，婆婆不管給誰接生，都會消毒，除了俺家。”
“她這樣不是故意的還是什麼？俺是真想不明白，她為啥會這麼做？俺的孩子都是她的親孫子，害死了孫子，讓兒子斷子絕孫，這對她有啥好處？她是變態嗎？”
“啪，”知道真相，李大奶奶不由分說，打了自己一個巴掌。
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把李二嫂整愣住了。
李二嫂不明白，大奶奶為什麼要打自己，要打也應該是打她的毒婦婆婆呀？
周圍的人也傻眼了，李二奶奶的兒子更是強行拉著她的手問她，“娘，你乾啥打自個？”
“我該打啊！”李大奶奶老淚縱橫，“周小菊那個畜生，她其實是後娘呀！”
後娘，哭的一塌糊塗的李長民，噌的一下站起來，難以置信問，“大奶奶……嗝……你說的是真的？”
李大奶奶擦著淚水說：“是真的，俺還知道她為啥害你們？”
得，這下李長民顧不得傷心親娘變後娘了，追問：
“大奶奶，你快說，我想知道，到底是啥真相，讓她不顧多年親情，下如此毒手？”
足足二十八年了，這麼多年，就是養條狗，都會有深厚的感情，更彆說人了。
李長民打破腦袋也想不明白，他叫了二十多年娘的人？為什麼會如此喪儘天良，對孩子下手？
不僅李長民想不明白，二分隊的人都想不明白？
後娘折騰繼子的事情他們聽多了，卻從來沒聽過，哪個後娘會裝親娘，把繼子搞的斷子絕孫的？
李大奶奶捂著心口坐在地上繼續講緣由，“還能為啥，為她兒子報仇唄！”
“當初，俺們家鄉遭了旱災，兩年顆粒無收。不得已，俺們隻好逃荒了。當時你們兄弟倆一個三歲一個兩歲，還有你們一歲的小妹，以及你後娘肚子裡踹著的孩子。”
“逃荒路上本就艱難，更彆說還帶著幾個嫩娃娃和孕婦了。你們的爺爺奶奶和你們爹，用儘手段找吃的喝的，依舊不夠。”
“後來糧食實在不夠，你們爹就先緊著你們三個。”
“那毒婦當然不同意，因為你們吃的多了，她吃的就少了，她的孩子會保不住的。”
“為了她肚子裡的那塊肉，那毒婦竟然趁俺們外出找吃的時候，狠心把你們兄弟抱去扔了。”
“要不是你爹回來的及時，你們估計就成彆人的盤中餐了。救下你們後，你們爹打了毒婦一頓，一不小心把她孩子打掉了，並且那一次她傷了身子，以後再也沒法生孩子了。”
“你們爹本來還想將毒婦趕走，是她哭著求著跟俺們在一起，因為離開俺們她活不了。並且，之後她悔過了，對你們兄弟，比對她閨女還好。”
“後來，艱難到了黑龍省，你們爺奶因為身體虧空，沒了，你們爹身體也跨了。”
“這時毒婦向俺們保證，以後一定會把你們當親生的對待，縱使你們爹沒了她也不改嫁。”
“毒婦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俺們保密，讓你們兄弟倆把她當成親娘。當時，毒婦裝的特彆好，俺還以為她真悔過了，就同意了。”
“俺沒想到，她沒對付你們倆，卻把毒手伸向了你們的孩子，要讓你們斷子絕孫，真是太恐怖了。”
真相說完，周遭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可以說，站在這裡的人，就沒有一個不頭皮發麻的。
太恐怖，太變態了。
忍了幾十年，害死了五個孩子，就為了給自己的孩子報仇。
如此恐怖的手段，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並且他們還和這種變態接觸了幾十年，自家孩子還是這種變態接生的，好些人不由自主直打寒顫。
還有周小菊的手段，簡直可以說是世界最殘忍的。
殺人誅心，周小菊讓李長民兄弟倆，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一個個夭折，讓他們逐漸崩潰，自我毀滅。
這種折磨人的辦法，隻是想一想，大家就有心如死灰的感覺，更彆說李長民一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