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番外.靈州(二)(2 / 2)

驚雀 荔枝很甜 10737 字 6個月前

虞時也喝了口茶,清了清嗓音,道:“其實說來也簡單,是虞錦五歲時非纏著我,我便將她帶去了軍營,一個走神沒看好,便讓草叢裡的毒蛇咬破了皮,那蛇有些罕見,毒性巨大,她一連幾日高熱不退,好幾個郎中瞧過,都說無解,後來有一醫術精湛的和尚經由此地,是他解了虞錦的毒。”

彼時虞時也才十歲大,妹妹即將病逝的消息讓他成日惶惶,守在虞錦榻前不敢闔眼,生怕睡醒之後人便沒了。

許是此事落下的陰影,以至於而後每每瞧見蛇,那種刻在骨子裡的恐懼便油然而生,揮之不去。

隻是礙於麵子,此事誰也不知,就連虞錦都不知曉虞時也一個人高馬大的七尺男兒竟會怕蛇。

而許見竹,大抵是他活了這麼多年以來,頭一個在他麵前,替他將蛇撥走之人。

還是個女人。

說及此,虞時也故作無恙地笑道:“不過虞錦腦子不好,到現在都記不得有這麼一樁事……嘖,這麼一說,她興許是被毒蛇咬過,腦子才不好使。”

許見竹:“……”

分明那般疼愛幼妹,也不知他為何就非要時不時詆毀虞錦兩句,這對兄妹可真奇怪。

她道:“所以你怕蛇是因阿錦被蛇咬過,險些喪命?”

虞時也迅速揭過此事,道:“到你了。”

許見竹微頓,慢吞吞地捧著茶盞,窗外微風輕輕,她垂落在腰間的濕發已然半乾,隨風晃動。

她一邊喝茶一邊道:“年幼時,母親的病情愈發嚴重,臥床不起,成日也不與人說話,而父親忙於公務,很久沒來看我們,我便獨自去了他的求帶……本是要請求他去看看母親,但沒想到,他從角門偷偷帶回了個女人。”

許見竹停頓了一下,似是在回憶女子的模樣,那女子年輕漂亮,說話像沒有骨頭,哄得她父親很是開心,隻是那些柔情蜜意的話語,聽在許見竹耳中,便是汙言穢語。

“我從門縫裡窺得他二人舉止親密,那時尚不知事,但下意識便藏進了木櫃裡,櫃門一闔上,裡頭便是昏暗一片,他們……做了很多事,我捂著耳朵也能聽到。”

她仿佛處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獄,聽魔鬼在嘶吼消遣,甚至在狂歡中,他們還在詆毀她的母親,言語之粗鄙,令人作嘔。

許見竹的側臉泛著冷意,似乎又回到那個在安壽殿冷冰冰說“杖斃”的樣子。

虞時也稍怔,聽到……?

他眯了下眼,忽然想起新婚之夜,許見竹微不可查的抗拒。她自己可能都沒發覺,那夜她渾身緊繃,活像隻砧板上的魚肉,絲毫沒有主動配合的意思。

隻是虞時也心高氣傲,由不得她抗拒,那時他也隻當她是因聖上賜婚,勉為其難嫁來靈州,因此不情願而已。

所以,其實是她父親的緣故?

虞時也眉梢輕壓,驀然生出幾許無故受累的惱意,冷哼道:“男歡女愛本不是汙濁之事,隻是在那一紙婚約以外,才顯得肮臟不堪,你跟我行床事時,難道想起你父親了?”

他一臉被玷汙的不滿。

許見竹微頓,適才醞釀的情緒被他這一打岔,頓時煙消雲散。

“……”

她擱下茶盞,起身往榻上走,“說完了,歇吧。”

虞時也抬腳跟了上去,見許見竹已然安然闔眼,垂目盯著她的臉瞧了半響,窸窸窣窣地上了榻。

隻是剛交換過秘密的兩人,心思各異,無法入眠。

一室靜默,微風輕輕,隻燭火“呲呲”聲格外清晰。

良久,虞時也倏地開口道:“天下男子各不相同,雖說這世上男子大多無法忠於於一人,但情愛之下,看的是品性,品性尚佳之人,便是在柴米油鹽中沒了濃情蜜意,也絕不會做出養外室糟踐人這種事,恩愛不在,情分總是還在的。隻是恰恰,你父親是個品性低劣之人,可這並不意味著經年之後,所有夫妻都是如此。”

聞言,許見竹睜開眼,攥緊了手心,眼眶也有些發酸。

正動容於虞時也這番開解的話時,就聽他繼續道:“不過,幸而你運氣好,嫁的是我這樣品性與才情比肩之人。你放心,即便日後我不喜歡你了,也絕不以此行徑下你臉麵。”

許見竹:“……多謝。”

兩人雙雙睜眼,沒了睡意。

虞時也偏頭,倏地抬手遮住許見竹的眸子,許見竹僵了一下,道:“你作甚?”

“這樣也怕?”

他指縫都還透著光,自然是無甚好怕的,但不及許見竹應話,虞時也便道:“算了,你靠過來吧。”

他一臉正氣凜然地恩賞道:“我抱著你睡。”

他們雖是新婚夫妻,可除了在房事上親密些,平素大多都很客氣,即便是在歡愉過後,也是各自睡各自的,更不會摟摟抱抱。

故而許見竹被虞時也不由分說拉到懷裡時,還不適應地翻了個身,卻又被一隻大掌摁住。

她猶疑道:“你不——”

“不必太感動,你我夫妻,應該的。”

許見竹心下輕歎,心道:你不覺得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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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如窗間過馬,轉瞬盛夏將逝。

許見竹嫁到靈州已有四月,對府裡的庶務也愈發得心應手,此前對她多有不服的嬤嬤也大都收斂,偶爾還能幫襯上不少。

意料之外,在虞家的日子竟要比皇宮輕快不少,且比之規矩森嚴的皇宮,此處顯然更有趣。

況且掌一府庶務,她便不好像從前那般躲在深宮,於是大大小小的宴會赴了不少,也結交了些能說話談心之人,還有不少小姐夫人此前便受虞錦囑托,對遠嫁靈州的永安郡主多有照拂。

許見竹也不像從前那樣隻冷著張臉,整個人多了幾分活氣。

至於同虞時也之間——

自打上回深夜交心後,兩人之間似是更熟稔了,尤其夜裡入睡時,虞時也比較喜歡攬著她睡。

不過他聲稱是許見竹睡姿不好,夜裡踢了被褥害他險些著涼,故而一定要將她攬著,以免被她驚醒。

許見竹自幼睡姿便極其端正,但虞時也說得一本正經,她又懶得辯解反駁,隻好由著他去。

隻是起初許見竹實在不適應,且夏夜又熱得慌,有時會趁他睡著從懷裡悄聲掙出。

幸而時至初秋,天氣轉涼,相擁而眠也不會太熱。

這日清晨,因虞時也休沐,昨夜又折騰到三更半夜,他便沒急著起身練武。沒有他下榻的動靜吵著,許見竹也難得在巳時在堪堪睜眼。

她稍稍一動,就聽頭頂上男人發出一道不悅的哼聲,雙臂收得更緊。許見竹雙腿疼得暗暗吸氣,懊悔地蹙了下眉。

既已清醒,便再難以入眠了,可她看虞時也還沒有醒來的意思,也沒有要放她下榻的意思。

許見竹仰頭去看他,閒來無事,盯著男人濃密纖長的眼睫數了起來。

數了幾遍後,她忽然鬼使神差地抻著脖頸在虞時也下頷親了一下。

親完許見竹便愣住了,她僵硬地縮回身子,正欲移開目光時,恰撞上虞時也睜眼。

他困頓地眯著眼看過來,哼聲笑了下,啞著嗓音道:“占我便宜……算了,姑且讓你占一下,畢竟美色當前,常人難忍。”

說罷,虞時也又困得闔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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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這樣靜謐安詳的日子沒過多久,便迎來了一樁大事。

虞時也身軀挺拔地坐在椅上,臉色幾番多變,最後用一種意想不到、難以置信、猝不及防的口吻說:“……有喜?”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是最後一章~

其實哥哥走的不是先婚後愛的劇本,他早在西山密林就已經春心萌動不自知,並且還執著認為能嫁給他是對方三生有幸==虞家祖傳自戀,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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